解之中,他没有阻拦的机会了。
当火势停下的时候,未曾装有丹砂的那一侧竹筒中凝结着的水银被汇集到了一个容器内,也被递到了张角的面前。
乔琰问道:“足下可否告知我,此物是否有毒?”
这话一出,张角几乎是从齿缝之中挤出的一个“有”字。
他有说没有的机会吗?没有的。
他已经看到乔琰问话之时另做的一件事,正是毫不留情地示意典韦,他可以随时将张梁带上来。
张角清楚地意识到,他一旦说出的是个“没有”的答案,只怕这被提炼出的汞当即就会被灌入他那胞弟的腹中。
所以他也只能听到,在他给出了这个答案的下一刻,整个台下都几乎沸腾了起来。
张角亲自承认了!
太平道的符水中带毒!
那一时之间的镇定安神功效,又哪里抵得过会积蓄毒物在体内的副作用。
这实在是要比先前的驳斥日月星辰之说还要有杀伤力。
要不是华佗提及这少量的汞残留还不至于酿成什么恶果,也的确是有些特殊药方之中的必备品,如他们这等医者都会权衡度量之后使用,张角毫不怀疑——
上一刻他还是这些人的精神标杆,下一刻却必定会被他们冲上台来夺去性命。
这第二辩直击要害,让他的口中何止是血腥气,更有极度的苦涩。
但在他朝着台下看去,看到群情激奋之中,那站在最后排的汉军士卒,都得了皇甫嵩和卢植的指令放下了手中刀兵的时候,他本就不算蠢钝的头脑在此前的打击之中,也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明悟。
在重新转回到乔琰脸上之时,他的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
先前骤闻她接连丢出的炸雷,他脸上一度出现的失态,已经从这张看来仙风道骨的脸上消退了下去。
在底下的声讨声响里,他开口问道:“何为第三辩?”
他要死也要死个明白。
但或许,不必等到乔琰解释,在看到那身着染衣的僧侣走上高台来的时候,他心中就已经有一个答案了。
他阖上了双目,听到乔琰的声音清晰地在他的耳边响起。
“太平经中将所谓的天地三光,天人合一的理论说得天花乱坠,但若当真是一派完善的体系,又何必偷盗他人之物填补血肉。”
“佛教自孝明帝之时传入,将已于天竺发展了六百余年的僧团制度也传入了中原,于是足下看到了一个宗教组织到底需要什么东西才能稳固,也知道只有这种成熟的体系才能掀起最凶悍的波澜。”
“口号、戒律、组织架构,这都是你从佛教偷来的经验,而佛国净土庇佑之说,也未尝没有成为你们这一套天宫神仙世界说法的由来。”
“如此说来,太平经中所言,太平道之存在,当真是天赐之物吗?”
是天赐,还是人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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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乔琰从高台之上走下的时候,她于半道上又驻足了片刻,回身朝着张角所在的方向看去,也不由在心中唏嘘。
这先前还如人间真仙的太平道魁首,此刻身形已不复先前挺拔。
更因为台下的声讨之声,而仿佛落入了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乔琰看得很分明,即便是早先还对张角抱有希冀期待的梁仲宁,此刻也双目无神,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还应不应该相信,太平道还是他心中的救世之道。
而这个连渠帅都对他失去了信任的大贤良师……
他本就有潜在的重疾在身,该当在三个月后过世,此时这一连串的打击,仿佛将他体内潜在的病灶都给激发了出来,更让他显得狼狈不堪。
但乔琰对他不能有多余的同情心。
既然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农民起义,无论有没有她插手,都必然只有被剿灭一个结局。那么这个领袖若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