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灰色的砖墙都给人以清淡悠然的闲适之感。乍一眼望去,不像是天道之下第一人的仙府,反倒像是凡间隐士文人的雅居。唯一的不同便在于此地种了大片大片的青竹,是以风过疏竹之时,耳边便隐有沙沙之声。
这青竹阵本是一个庞大神妙的阵法,可惜明尘上仙不爱用它。不过这倒也并非不能理解,对明尘上仙而言,来者是客,他没有刁难客人的喜好。而若是有敌人攻破九宸山的护山大阵登上太初山,正道魁首便在此处,又要那御敌的法阵何用?
步入内堂,便能看见摆放在窗户边上的琴与摇椅,那些都是属于宋从心的。
明尘上仙的仙府中有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比如庭院演武场中挂满刀枪剑戟的刀架便是属于持剑长老纯钧上人的;放在静室内的香炉、调香工具与各种香材是属于仪典长老清仪道人的;后院池塘中养着的硕大鲤鱼是属于诲明长老某个调皮的徒孙的……但这些东西都是在明尘上仙收了亲传弟子后,才陆陆续续出现在他的院子里的。
在宋从心拜入明尘上仙门下之前,持剑长老不会偶尔过来与师兄切磋练手,清仪道人也不会在此寻个清净,年幼的小弟子也根本不敢把肥硕的鲤鱼养在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掌教的池塘里。除了古今道人会仗着入门最晚而向师兄撒娇耍赖以外,随着时间的流逝,无极道门这一代的顶梁柱们都已经在彼此的道上走出了太远。他们本会一直如此,直到不得不分别的那天突兀地到来。
然而,某一天,那个在同门师弟师妹眼中看来迟早都要飞升的掌教师兄收了亲传弟子,而那个孩子又未免太过令人担忧挂怀。
宋从心进入室内后便十分自觉地提了水桶出门汲水,明尘上仙则将花束整整齐齐地摆放进花瓶之后,袖手踱步于博物架前挑选一会儿要喝的茶叶。他精于茶道,挑选茶叶往往会根据时节、气候、水质等差别来进行择捡。
这个时节青芽绿雪滋味最好,但明尘上仙看着花瓶中那繁茂的花束,不知怎的竟选了一罐惜时雨花。
茶汤盈盈入杯,细碎的花瓣儿如飘絮般躺在清茶之上,叶如松针,花自流水,故有“惜时怜今,莫负韶光”之意。
宋从心捧着茶杯,望着窗外,她托着下巴有些恍惚地想着,每每在师尊身边时,她总是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的缓慢,或者该说岁月被拉扯得格外悠长?与她仿佛永无止休的奔波前行不同,明尘上仙的时光仿佛是静止的,就像……
“青山。”
“嗯?”
“徒儿觉得,师尊像极了青山。”宋从心看着远处的山。
时节如流,岁月不居,无论人间几度烽烟,青山依旧不改其色。任流云来去,蹙水横石,他如青山,他自巍峨。
“师尊,何为无极主殿之佑?”半盏残茶,宋从心终于开口。那个将她从灵性污染中打捞而起的庇佑,那铭记在天书中让人一知半解的注言,那寥寥几行字的背后究竟刻蚀着怎样的往事,明尘上仙又曾为此付出了什么?
“……”明尘上仙放下茶盏,似是早已料到她会询问,“那是为师曾经立下的天道誓约,以无极主殿之身,庇佑其下之门徒。”
“与谢秀衣所做的相似吗?”宋从心追问。
“不同。”明尘上仙摇了摇头,他显然已经看过宋从心交还于宗门内的留影石,“她之所为乃外道献祭之法,只因其命魂已被外道献祭于苦刹。为求解脱,她将自身制成灵性之书,借由灵性之书的‘不灭’特性来抵抗外道施加于她的灵性污浊。这很大胆,也很疯狂。当她将苦刹之钥交付于你,你借此将苦刹认主之时,仅凭一念之差,她便可能会沦为你的傀儡。但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诅咒了自己,让自己作为缄物得以永存。”
换而言之,谢秀衣的一切作为本身也不过是在自救。她的灵魂早已被打上了外道的烙印,但她杀死了尚未被灵性污染的胞弟,将自己制成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