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脚的模样也证明宋从心说中了对方的心事。
但之后黑衣人斩出黑日流火的一剑却堪称神妙,其神熠熠,其威煌煌。剑之刚直,跃然于表。若是以剑观人,宋从心恐怕也会对使出这等剑法之人心生好感。
不过,那剑法实在太“正”了。因为太正,所以才显得不同寻常。说句难听的,那根本就不是玄中这种小人能使出的剑法。这就好比宋从心去使一手情意绵绵剑,属实是连最憨厚老实的老饕师弟都要大喊“呔何方妖孽竟敢冒充首席师姐”的程度了。
那剑法究竟出自于谁?除玄中道人以外是否还能复辟这种完美的“伪装”?若是能,日后的上清界恐怕便不得安宁了。
玄中道人身上还有诸多疑点,他身后牵系的阴谋还笼罩在迷雾之中。看着太阳的最后一抹晖光被云层吞噬,宋从心不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希望师尊能留玄中道人一命吧。
……
留一命,可能吗?
玄中道人在夜色中狂奔,破损的丹田与畸变的血肉让他像一只伛偻腰背、用皮囊兜着一腔脓血的怪物。他皮肤青黑发紫,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人样,但他却不敢停步,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他不敢使用空间术法,畏惧会被那人捕捉到裂隙的波动。在逃出云州之后,玄中道人利用这个道理反行其道,撕裂了许多通往不同地方的裂隙,希冀能借此牵绊住那人的脚步。而他自己则踩在神舟大地之上,用缩地成寸的术法赶路,甚至连凌虚御空都不敢。
快点,再快点!玄中道人的五官被狂风扭曲,他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狼狈的、不顾仪态的奔跑。
万丈霞光逐渐被暮色吞没,就像无可悔改的宿命逐渐靠近一样。
太阳的余晖彻底消散之时,玄中道人有一瞬间识海一片空白,心中一层一层翻涌而上的是难以遏制的绝望。他机械而又麻木地往前奔跑,扭曲的肢体传来幻觉般的疼痛与解离的恐慌。他额头冷汗津津,就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剑悬于他的颅顶,下一刻便要自他的脖颈斩下。
玄中道人拼命地、艰难地喘息,每一次吐息都竭尽全力,仿佛这是最后一次。
他逃离了云州,逃离了山门,直到筋疲力竭,步履蹒跚。因为感到干渴而停步,想在路边的溪流中汲水之时,玄中抬头,才发现月亮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了柳梢。
太阳已经落山了,可他还活着。玄中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这、这是否意味着,他顺利逃离的那人的慧眼?他抓住了那渺茫的一线生机,幸存下来了?
依那人的性子,若要杀他,完全没有必要等月亮升起。所以他是被他故弄玄虚的术法蒙蔽了?还是太过傲慢,有恃无恐,所以才让他得逞了呢?
玄中道人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尽快找个可以安歇的地方,分裂正道内部的计划已经失败,殿主决计不会为了他而对上魁首,甚至为了掩盖神主的秘密,殿主很可能会反过来将他杀人灭口。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人样,日后也会被无极道门追杀,唯有寻一无人知晓的死地改头换脸,才有机会卷土重来。
不过,不要紧,不要紧。玄中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指腹在脊骨上流连不去。只要祂的骨头还在,就算丹田筋脉被废,他也能在极短的时日内重回巅峰。神主大业即成,届时,明尘又有何惧——?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惊惧与死里逃生的狂喜,玄中道人扭曲畸形的躯体再次没入夜色。
他没有回头,因此他并没有看见,他走过的每一步路途之上都蜿蜒着古怪的、泛着些许金色的墨迹。
——就像一道以神舟为纸、仓促落墨的败笔。!
宋从心思考的是别的事情,玄中道人不能轻易丧命,因为他是外道放在明面上的棋子,背后还牵连着庞大的利益关系网。事关上清界被外道渗透的阴谋,撬开玄中的嘴是很有必要的,这是宋从心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