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天啊。”半夏听得眼眸微弯,语气却还饱含赞美,“不愧是掌教,果真从小便与众不同。”
半夏赞了两句,忽而又直起身,仿佛说悄悄话般在云迟迟身边附耳道:“迟迟,你说掌教会不会是天道之子啊?”
“怎会?”云迟迟被这奇思妙想惹得啼笑皆非,她摇摇头,道,“谁都不是天生地养的,修士登上天途前也是凡人诞下的骨肉。不过修道者斩却俗缘,不问出身,过去也就不再重要了。掌教从小就在无极道门长大,无极道门就是她的故乡。恐怕连掌教自己,也不记得自己的出生地了吧。”
“是吗?这样也好,断得干净,也免得有贼子借此胁迫掌教。”半夏听着听着,思路又歪到阴谋诡计上去了,“我虽然有故乡,但我对故乡并无太多留恋。倒是方衡,他会站出来成为奉剑者,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啊。”
“方衡,他怎么了吗?”
“他在人间很有名啊,即便是我久处深闺,也是久仰大名了。”
那位因拒不改史而被逆党一根根敲断十指,后来沉冤昭雪之际,于长街上十步一跪、为“方衡案”中惨死的大小官员请愿正名的方太史。
……
“呼”,晚间,桌案前的人轻轻吹灭了油灯。
油灯熄灭,没有其他照明事物的房间立时便沉入黑暗之中。不过今夜月色皎洁,蒙蒙光晕自窗外洒落,勉强也能视物。
灯火已熄,方衡却仍在书桌前静坐。
虽然上清界有更多便捷通用的照明工具,但方衡还是习惯在夜间点一盏不需要灵力催发、仅有一豆星火的油灯。他有时会借着那一豆星火翻看书册,有时却只是干坐,干坐着注视着那灯盏里微弱跃动的苗火。
在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中,方衡时常这般枯坐,他会静下心来想一些事,有时却放空思绪,什么都不做。
不知过了多久,方衡才缓缓起身,朝床榻走去。今夜将要入梦进入白玉京,他必须早些休憩,毕竟已经与另外两位同僚约好,三人要在白玉京中相聚。
但许是心上坠了一些心事,越是想要入睡便越是难眠。方衡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白日里,一
丘长老的孙子商和突然向自己问起的事。
小男孩仰着头,虽然在人间已经是能在外游学的年纪了。但在方衡看来,那满脸稚气的模样,分明还只是个孩子。
“我绝无质疑方大哥的意思,只是……方大哥,您为何会想成为奉剑者呢?”
是啊,为什么呢?方衡双手交握躺在床上,披散而下的长发宛如流水。他就着月光看着自己的手,曾经枯木般苍老细瘦的手掌,如今被重新注入生机,变得苍劲有力。虽然蜷缩十指时那种无力的滞塞感仍然存在,但那跗骨的隐痛却已经消散无几。
方衡原是没准备成为奉剑者的。
离开天心派时,方衡便已经斩却了俗缘,他心知自己寿数已尽。他真的没打算寻求长生,当时会去登天梯,真的只是为了在人生的尽头一窥上清界的风景。
方衡没有想过自己会在寿终正寝时得以重生。引气入体之后,方衡返老还童,除了斑白的两鬓,他与青年人时的自己并无区别。方衡茫然过,无措过,本以为到此为止的人生翻开了全新的、空白的篇章。他就像刚出生的婴儿,没有父母的引导,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如果不知道该去哪,要做什么,不如便留下吧。”那时,一丘长老板着脸,对方衡发出了邀请,“我这里的小崽子烦人得紧。对了,你会给娃娃换溺布吗?”
方衡正如他说的,他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可以学。更何况他在人间也带过学生,教过徒弟,养过不少流离失所的孤儿。已经辞别徒子徒孙的方衡除无极道门外也无处可去,于是他便留下来,给一丘长老打打下手。他想着,就这样在这人间清净地中暗度晚年也不错。反正他已经辞别了人世,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