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司查案雷厉风行,当天夜里便再次深入密林。霖城已经许久未有降雨,草木隐有枯黄。但越往深处去,空气便越发阴冷,土地越发湿软泥泞。隐刃仰头望着遮天蔽日的草木,面具下眉头微皱。阴气聚而不散,这可不是什么好的现象。
行至人迹罕至之地,三人便开始感觉到阴冷的寒意。皮靴踩过伏倒的灌木,照明的灯火在笼中摇曳,无端生出几分阴祟的诡谲。
隐刃与鹰觉尚且不觉,惊飞却冷得阵阵发颤。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武功不到家,见两位同伴神色如常,便也只是硬撑着不敢声张。直到惊飞感到四肢僵木、举步维艰之时,她才惊觉情况不对。
“……刑、刑首。”惊飞紧咬的齿关不住打颤,“我……有些不对……”
隐刃与鹰觉猛然回头,只见惊飞紧攥着衣襟,似是有些呼吸困难。她头颅低垂,面具遮挡了她的表情,但额头与肩颈却能看到发力爆起的青筋。惊飞说完,人便像不堪重负般伛偻了下去。鹰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惊飞的身体,肃声道:“惊飞!说清楚哪里不舒服?”
“头、头很重,身上,冷……”惊飞语气艰涩地交代自己身上的异常,她头颅与脖颈剧烈地颤抖,似是在于某种看不见的存在角力:“救……”
惊飞“救”字刚咬下,打头的隐刃突然抽刀向她砍去。刀未出匣,与其说砍倒不如说砸。但刀匣擦过脸侧的瞬间,惊飞的面具破碎爆裂,一声凄厉怨怼的尖叫在惊飞身后响起。鹰觉看见一缕青烟飘散而去,正在角力的惊飞因为脖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而收势不及,整个人猛地向后仰倒,好在鹰觉及时搀住了她。
四肢逐渐回暖,阴冷消退而去,惊飞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脖颈。破碎的面具下露出温婉轻愁的眉眼,匣刀擦过脸颊的一道细线后知后觉地渗出了血。
“那是什么?”鹰觉严肃地望着青烟消散的方向,虽然只是极其短促的一瞬,但他确信自己看见了一个皮肤青紫、神情怨毒狰狞的孩童坐在惊飞的脖颈上。
“……”隐刃没有回答,只是环顾周遭,“升引魂香。”
想到方才那濒死的湿冷感,惊飞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但玄衣使的职责便是解决神诡之事,这样惊悚离奇的遭遇反而证明他们找对了方向。鹰觉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燃引魂香,可就在火光升起的瞬间,一股不知从何处刮来的阴风,呼地一下将火苗吹熄。
鹰觉重复了几次,依旧无法成功点火。萤石制成的笼灯忽明忽灭,呼啸的冷风穿林而过,窸窸窣窣地像谁人的低泣声。
惊飞与鹰觉同时拔刀,三人立刻背对背警戒了起来。阴风卷动林间落叶,风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到最后几乎成了婴孩的尖笑。惊飞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却依旧无法判断笑声传来的方向。她闭眼感受气的流动,鼓噪后怕的思绪沉进水底。她抛却外物杂思,全神贯注地捕捉那一线危险的冷意。
倏地,惊飞猛然睁眼,挥刀下劈。
“脚下!”惊
飞一声厉喝,她根本来不及细看?,地底蹿出的黑影便被瞬间斩作两段。鹰觉和隐刃同样纵身而起,避开黑影的突袭,几个腾跃便闪至旁侧的树上。鹰觉仓促回首,瞳仁化作一竖,振袖弹指,弩箭爆射而出,眨眼便将三人方才的落脚之地射成了筛子。挥舞抓挠的手臂在扬起的灰尘中散作青烟,附骨之冝的冷意却越发凝重。
鹰觉目力惊人,直觉也远非常人可比。茫茫夜色中,他见林中瘴气凝而不散,青烟似活物般翻腾蛄蛹,心中顿生不安。
“惊飞!”他遵从直觉的判断,大声道,“小心,祂是冲着你来的!”
惊飞本就全身心地警戒,听见这话也不算意外。她缓缓调整呼吸,整个人的气息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双手握刀与黑暗对峙,在周遭暗影伺机而动的瞬间,迸发的刀气将暗影一刀两断。惊飞挽出凌厉的刀花,织出一片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