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说得很自然,一副老成的医者模样,抓了少许药材称量。
薛白站在一旁,如闲聊道:“这阵子,我与当朝右相结了仇,接下来怕要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正在包药材的手指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相府十郎是我朋友,想必到时他在其中必会为难。”薛白道:“我要做之事,却不会因他而停下,对此,我很遗憾。”
李腾空问道:“那你这位朋友,该如何是好?”
“她难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那自是不宜再与我来往,她当做自己想做的事,求内心平静。”
“那你呢?可会对她心生芥蒂?”
“我与右相之仇乃公仇,自是不牵扯到他家人。”
“那…若你也遭右相陷害,想必李十郎会出于情谊救你吧?”
“只怕我担不起这份情谊。”
“她定是没想让你承担,你可想过,这也是她求平静的一场修行?”
薛白默然,再看眼前的女子,他却有些惊讶。
他原是想开导她,委婉地推开她。
没想到,她竟真是有一颗道心。
“也许,李十郎与你交友,并非想要你如何。她是想忘掉自己是谁、再找到自己是谁。福已享、孽已造、债当偿,她情愿一生积善修行。可人偶尔总该要有自己,自己的喜,自己的欢,哪怕片刻,如此才不辜负天地生养,所谓‘道法自然’不是吗?”
李腾空说到此处,抬眸,直视着薛白的眼。
她不再掩饰她的喜与欢,同时,她眼神很清明,她很明白自己要什么。
“故而说,薛郎君不必有负担才是,你与李十郎为友,是助她修行。”
“受教了。”
愈是面对这样纯静的眼神,薛白反而不太会说话。
对视了几息,李腾空背过身去。
薛白提起两包药告辞。
“那…你明日还来分药吗?”李腾空问了一句,语气有些微微的抖动,其后,淡淡道:“我一人分不完。”
“好。”
薛白仓促应了离开。
他其实不相信,若他长期与李腾空来往而与李林甫你死我活,到时她会没有痛苦。
当然,正常来说,他根本斗不倒李林甫,毕竟她还准备要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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