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掺半点淫俗之气。
亭中另外几名男女道士亦然,皆世外高人模样…除了脸上满是伤痕的李琮。
奇怪的是,亭中的老道士们都在闭目养神,听一个二十余岁、很有仙气的道人在讲《道德经》。
薛白站在玉真公主身后,没去看李琮,而是将目光落在那年轻道人身上。
“所谓‘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泌年满十六,自负才气,赋长歌行曰,‘请君看取百年事,业就扁舟泛五湖’,唯张曲江公告诫小道‘早得美名,必有所折,宜自韬晦,斯尽善矣。藏器于身,古人所重,况童子邪!但当为诗以赏风景、咏古贤,勿自扬己为妙’,得此言,泌方开悟…”
听到此处,薛白心念一动,忽明白了这小道士是何人,李泌。
再回过神来,李泌却已然看向了他。
两人目光对视,薛白忽然觉得方才这一席话,他就是在与他说的。
论才华,十六岁时的李泌绝不输于如今的薛白,且其人有神童之美誉,圣人亲口承诺过要以“国之重器”委以重任,他认为时机未到,不肯出仕而已。
这个中道理,薛白听懂了,遂点了点头。他亦觉自己比李泌俗气太多了,但人各有志,总不能世间人人都仙风道骨。
继续听他们论道了一会,有内侍过来,召走了几位老道士以及李泌。
亭中只剩下玉真公主与李琮等廖廖几人。
“听闻圣人还打算拜静玄真人为师,修长生法门。”李琮道。
玉真公主道:“我修道多年,若有闻长生法门,岂有不报于圣人之理?”
“也是因李适之一案,宗室声望有损,圣人欲尊道教以彰声望。此次来,欲加尊太上玄元老君‘圣祖大道’。”
薛白在一旁听着,心想,这大唐的问题李隆基心里都清楚,但就是随心所欲依自己的喜爱来做。
而李琮这句话,是在不经意间展露一点点他治国的想法。
玉真公主对这种政事不感兴趣,稍坐了一会,自领着人去看风景,给了李琮与薛白单独说话的机会。
八角亭地势颇高,不虞被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我与庆王近来见面的次数似乎有些太多了。”薛白提醒了一句。
其实他们大半个月只见了两次,且还有许多事没有达成共识。
李琮很诚恳,道:“我与姑姑说了,你是我的故人之子,她只当我们相见是因为私事,你不必有顾虑。”
“庆王,我很顾虑。”薛白亦态度诚恳,道:“已经死了很多人了。”
“看来你已见过四妹了。”李琮道:“那你应该也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一句话入耳,薛白眼神中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略略沉吟,缓缓道:“是,我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了。”
上一次见面,他认为与皇子走得近,风险大、好处小,对于李琮的拉拢有些抗拒之意。今日的态度却已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那么疏远冷淡。
果然,确定了身世,立场自然会有不同。
眼下他们是同路人了。
李琮笑了笑,脸上的伤痕虽有些狰狞,态度却亲切温和,以长辈的口吻道:“我与你阿爷情同手足,往后当以子侄视你。”
“多谢庆王。”
“你唤我伯父即可。”
“是,伯父。”
薛白只略略犹豫,顺势应下。
他已意识到自己有了一点点渺茫的希望来争一争帝位,而过程中需要一个暂时扶持的对象,李琮很适合。
这样一个被幽禁十王宅之内的皇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