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朦,天宝年间常年无朝会,清晨的鸟鸣与微风使一切都显得悠闲美好。
陈希烈已在庭院中打了一套五禽戏,待出了微微的细汗,他坐在堂上,任由婢子们梳头并按揉额头的穴位,明目祛风、防止头痛、耳鸣。
正是因如此长年悉心保养,他虽年过五旬,却不见有太多白发。
“相公今日到哪个衙门坐堂?”妻子卫氏问道,准备安排马夫了。
陈希烈闭着眼想了想,叹息道:“去秘书省吧。”
“这倒是奇了,往常一个月也去不了一次,这两日怎连日去?”
“来了一位弼马温,老夫得看牢了,莫再闹出事端来。”
“弼马温是何物?
“阿翁,我知道!”在堂中玩耍的小孙子高声喊道:“孙悟空不当弼马温,要当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陈希烈笑骂道:“小顽童,偷看老夫的书?”
“才没有,孙儿听阿姐说的故事,阿姐还说要嫁给状元郎。”
“去去,拴不住的猴,没甚好嫁的。
陈希烈打发了孙子,不紧不慢地拾掇好,起身上衙,卫氏追在后面唏嘘道:“哎呀,往日岂有这般忙碌?相公莫太过辛劳了。”
到了秘书省时刚刚辰时,杂役、工匠、楷书手们卯时已至,正在有条7事。绕到后面的官廊,官员们还在陆陆续续地过来。
果树,开着花还未结果,萧颖士坐在树下,一边煮茶一边闭目思忖着文章。
“陈监。”官员们纷纷行礼。
中堂上,晁衡与几个遣唐使又在拼命地抄书,蒋将明则姗姗来迟,后庭有十余棵果树。
“不必多礼。”陈希烈笑道,“拿卷书来看,待薛白到了再唤老夫。”
“回陈监,薛校书已到了,刚才正在缝书院。”
“这般早?”
陈希烈好奇薛白跑到那种下吏待的地方做什么,于是亲自过去。
到了缝书院一看,只见薛白正在与几个工匠、楷书手说话,其中一个楷书手奋的样子,正滔滔不绝。
“若是照状元郎所说的做,该多给一些月俸吧?”
“尹十二叔这是实在话。”薛白道:“我首先就得将这要求与陈监提。”
隔得远远地,陈希烈一听便停下了脚步,让随从去将薛白招过来。
“状元郎来得早啊,你这年纪,对成家之事也该有这份热忱。”
“劳陈监挂怀,已经在安排了。”薛白道。
“是吗?”陈希烈颇为讶异,抚须笑道:“可得能配得上你这等一时俊杰,万不教老夫失望啊。”
“配得上,其实是我高攀了。”
“好好好,年轻人就该多听老人相劝。”陈希烈叹道,“你啊,入了秘书省,该消停些时日。风声一过,许多事便过去了,所谓‘不有所忍,不可以尽天下之利’。来,老夫为你带路。”
这“带路”二字,既是带了薛白正式视事的路,也是他打算带带薛白在官场上的路。
薛白也很识趣,此时没有提出给工匠、楷书手加月俸之事。
今日直接去到了书阁。
书阁位于整个秘书省的正中央,就在中庭大堂的后面,隔着一片果林。
“此间便为秘书省书阁,分‘经史子集’四部,十二间藏书房,每间有十六排架子,如今已有八万一千七百八十九卷书籍。”
薛白听着陈希烈的侃侃而谈,目光看去,只见正门贴着一张孔夫子的画像,当即有小吏上前,对着孔夫子行了一礼,缓缓打开了书架的大门。
有细小的尘埃在晨光中浮动,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