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昆剧《长生殿》,
戏文写得是极为绮丽。写睡姿是“红玉一团,压着鸳衾侧卧”,写窥浴是“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只是这种描写偏重色相,格调不高。
若论美色,此时他在月光下转头一瞥,虽只见她一张脸,已比那戏词里还要漂亮。
薛白不由抬头,看向上方的牌匾“长生殿”三个字,护着杨玉环进去。
殿内是有几根火烛的,只是不足以照亮整个殿宇。
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那微微的火光不再摇晃。
杨玉环先看薛白,见他浑身是血,不由吃了一惊。
“你受伤了?”
“小伤。”薛白摇手,在柱子边倚坐下来。
杨玉环不敢离他太远,也在柱子边坐下,小声问道:“你不会有事吧?该怎么办?”
“没事。”
“你”
她似乎想说些感谢的话,但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一会,薛白感觉到她的局促,道:“保护贵妃,为人臣子应该做的。”
“嗯,那你…我会记得你的恩义,你这当弟弟的,为了救阿姐奋不顾身,我会如亲弟弟一般待你。”
“多谢阿姐。”
杨玉环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似想查看他的伤势,末了想到自己也不懂,只好做罢。”
好在渐渐地,山下有禁军的呼喝声响起,该是叛乱已平息了。她遂安下心来。
“你还好吧?待会儿让御医给你瞧瞧。”
“阿姐放心,真是小伤。”
“我才不信你。”
说着话,杨玉环已平复了情绪,回想起方才的惊险,拍了拍心口,却是道:“可惜呢,戏也没唱完。往后再唱,少了那般适合的法海。”
“会有更适合的。”薛白道:“哪怕让高将军铰了头发唱,想必也是不错的。”
“这种时节你还说笑。”杨玉环嗔骂道,终于放松下来。
夜还深,等着也是无聊,她倒是想起一事来。
我早便想问你,你改的那些戏词,可是有诗词的?那‘欲把西湖比西子’精妙若斯,无前句岂非可惜。
“是有的。”
说着说看,自然说到了那首《鹊桥仙》,因薛白在《白蛇传》的戏文里引用了它的末两句。
“纤云弄巧,飞星传信,银汉秋光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对了,今夜是七夕。”杨玉环忽想到这事。
她撑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殿中的香案前,目光看去,只见祈福用的香盒、纨扇、瓶花、金盆、银瓶皆有。
于是又走回薛白身边,小声问道:“我能拈香吗?逆贼不会追过来吧?
“阿姐请。”
杨玉环于是点了香线,向窗外苍天拜倒。
“妾身杨玉环,虔焚心香,拜告双星,伏祈鉴祐。伏祈…”
话到一半,她停了下来,说不出心愿。
薛白看着,不由心想,这个贵妃看起来保持着天真浪漫,其实未必不明白自身的处境…她怕不长久,甚至知道一定不长久。
太美的东西往往都是脆弱且易逝的,一株开得最鲜艳的花,如何不恐惧于凋零?
许久,杨玉环回过头来,已是梨花带雨,泪流满面。
“贵妃?”
“贵妃!”
西绣岭上,忽然响起了呼喊声。
长生殿中却依旧安静,薛白与杨玉环已躲到香案后面,噤声不语。
他们担心是逆贼假扮禁卫,因此任那呼喊声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