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禅泰山,已是足够。”
“朝臣们是如何反应?”
“为彰圣人功绩,朝臣们以为,当再建西岳祠。”
李隆基道:“不可劳民伤财。”
“圣人明鉴。”李林甫问道:“西岳祠,似是李白醉酒纵火所致。他名满天下,若能认罪…臣请圣人宽宥。”
“李白。”李隆基点点头,道:“允了,一场火。朕还是爱他的诗才啊,会赦免他。”
“臣遵旨。”
李林甫郑重应下,如此一来,西岳祠的火便不是神明降罚,往后若有人谈起,更关注的便是诗仙醉后犯糊涂。
从几年前,王鉷就开始凿华山道,数载之间,花费钱粮无数、不知多少劳工死在华山悬崖之下,轰轰烈烈忙了这么久,这件事终于是以一种草率的方式结束了。
但,连他都不明白,圣人为何忽然改主意了。
君臣二人都沉默了下来,李隆基有一个轻轻拍膝盖的动作。
放弃封禅西岳,理由很多,但归根结底…他不想去了。
去岁,李遐周入宫,说了一番见解。
“圣人生于垂拱元年,干支为乙酉,酉在五行之中与金相配,金置于西,故而,西岳华山与圣人本命相合。圣人若欲求长生不老,当去华山。”
其实封禅西岳之事已筹备了好几年了,李遐周这话也不过是顺着李隆基的意思来。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李隆基知道这都是假的,封禅西岳之事背后,是无数人的私心。
他原本是愿意配合那些人的,此事做了,他便是继黄帝之后唯一封禅华山的帝王,功绩盖过七十二帝。但既知道是假的,心里终究是没那么热切了。
前些日子,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醒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老了。
摆在他面前一个很重要的事实是,他很可能攀不上华山了,没了当初想去时的雄心壮志了。
那个噩梦带来的更可怕的是恐惧,李隆基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心——他不愿在华山再一次遇到谋逆。
如此种种,都在动摇着他封禅的念头。
最后,还有一件事,成功压垮了他的信念。
“南诏之乱,如何了?”
“回陛下。”
李林甫踌躇着,尽量把情形说得不那么严重,但发生的事实却是已瞒不住了。
“阁罗凤已攻陷了姚州城,以及小夷州三十二城,杀了张虔陀,将他的人头挂在城头。此事实因他与张虔陀的私仇,因张虔陀与他的女人…私通…”
“私仇。”李隆基道。
“是!”李林甫忙道:“臣已派人责问阁罗凤,必让他向陛下谢罪。”
李隆基脸色难看,有心征调大军斩杀阁罗凤出一口恶气,暂时却只能咽下去。
姚州已经丢了,此时一旦消息传开,丢的是他这位天子的颜面。
“右相务必尽快处置吧。”
“臣遵旨。”
李林甫听出圣人语气不悦,仓皇领命告退。
他一路出了兴庆宫,前方虽有金吾卫静街,却还能听到长安城的酒楼茶肆中有为封禅西岳一事歌功颂德的声音。
“大哉烁乎!明主圣罔不克正,功罔不克成,放百灵,归华清…”
李林甫听得心情不悦,招过人吩咐道:“让他们住口,西岳祠都已经烧了。”
华阴县牢。
薛白道:“依我看,圣人既不愿声张。太白兄若不肯认罪,谅他们也不敢屈打成招,毕竟这一把火,代表的是让步;当然,太白兄若认下了,也许他们真会依承诺,只定一个小罪,也许圣人还会认为你懂事。如何决择,还在太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