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不敢马上离开,又多待了一会,听到了更远处的鸡鸣。
“真有趣。”杨玉环忽然说道,有种不合时宜的活泼。
“有趣吗?”
“我小时候就最喜欢玩躲猫猫的游戏。”
“知道,捉迷藏就这么来的。”
杨玉环得意道:“我真的很能藏…不过你也很能找,今夜杜妗没请来你,你竟也能找过来。”
“猜到了而已。”
“若有机会,我藏到最难找的地方,看你能不能找到?”
“好。”
薛白与杨玉环熟识之后,发现她确实太过活泼了些,从捉迷藏说到骨牌,又说到他设计的那些游戏。
他没太多时间了,遂有些敷衍地应道:“下次布置一个秘室逃脱的游戏,阿姐大概也会很喜欢。”
“真的?六月初一是我的生日。前两年不巧,你还未给我送过贺礼。”
“怪不得,原来是儿童节…”
“什么?”
“没什么。”
薛白拉了拉绳索,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杨玉环忽然说这么多话,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黑漆漆的井里。
她其实白天就能跑出去,是为了给他通风报信才陷入这境地的。
他遂心软了些。
“那就六月初一给阿姐献贺礼。”
“圣人会误会。”
“无妨,我有办法。”
“好,有机会玩捉迷藏?”
薛白点点头,道:“我会好好找。”
他正要往上攀,杨玉环又拉了拉他的衣角,问道:“如果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我是不是就死了?”
“放心,我会与高将军说的,他看情形差不多了就会带人来救阿姐。”
杨玉环解下身上的斗袯,交给了薛白。
夜快要过去,薛白从井里爬了出来,收走了绳索。
他一边收绳子,一边看向井底的黑暗中,虽看不到杨玉环,却能想象到她站在那看着绳索一点点消失时的心情。
之后,薛白复原了石凳,又仔细将诸多痕迹抹去。
他披上杨玉环那件黑色的斗袯,在天亮之前离开了这片废墟,走向宣阳坊的坊门。
一夜未睡,他的胡茬已经开始往外冒。
可当坊门处的武侯准备迎上来查问他的时候,薛白已提前把内侍省的令牌持在手里,抢先开口叱骂了一句。
“还拦?找不到贵妃,你们担得起吗?!”
他没有刻意夹着声音,一抬头,连喉节都没有刻意掩饰,仅凭语气里的严厉与怒气,已吓得武侯们不敢再上前。
这些武侯无非是领一份俸禄,不查无妨,查了反而要得罪内侍省,另外,他们真的听出了来人心情非常恶劣。
薛白莫名地发了火,却是连自己也不知为何。
离开宣阳坊,进了东市,他却是又听到了歌声。
也许是在练习,某间屋舍里有女子竟是一整夜都在唱着那首《长相思》。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薛白听了,不由驻足。
他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若今日送走杨玉环,往后哪怕不能阻止安史之乱,她也不会死在马嵬坡了。
歌声还在飘来。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咚!”
忽然,一声晨鼓响起,打碎了那缥缈的歌声,其后,晨鼓一声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