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有些小瞧瘴气,他上辈子也曾去过云南,并不觉得气候不适,那其实是因为改土归流以后,大量的山地被开垦出来,破坏了瘴气形成的环境。
至于如今,瘴气依旧是让人谈虎色变的存在。
这日,歇息之时,薛白打开行囊,里面有几个他从孟获城带来的青稞馕。
然而,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那馕已经发了绿色的霉,微风吹过,那霉菌轻轻摆动,显出强大的生命力。
薛白看得头皮发麻,连忙把它丢到一边。
他身后便有一名士卒要去捡。
“别捡,不能吃了。”
“好饿。”
薛白踩住那馕,摇头道:“饿也不能吃发霉的东西,我请节帅今日再宰杀些羊。”
他其实也有些不舒服,头晕,闷热,脖子上沁出了细细的汗,有可能是冷热交替之下有些伤寒了。更让他担心的是,万一是疟疾,只怕就很难扛过去了。
“薛郎可是不舒服?”
却是高适过来问了一句,毕竟是文人,心思细腻一些。
薛白点点头,道:“该是有些病了,一会找军大夫看看。”
“我带伱过去,如今病的人多。”高适抬手一引,与薛白边走边谈,道:“再往前,到了大凉山一带,人烟多了,气候会好些,薛郎可在那歇养到病愈。”
大凉山一带,算是大唐、吐蕃、南诏三方的交界。
在此生活的都是彝人,属于六诏之一,南诏臣服于大唐时,唐在此设了建昌府,府治在西泸县。如今阁罗凤一叛,攻克了大小夷州三十二,其中就包括了建昌府、西泸县。
说白了,终究还是羁縻之地,控制力不足。
“无人烟处有瘴气,到了有人烟之处,又怕被南诏警觉。”薛白道,“建昌府失守,鲜于仲通走五尺道南下,若要横穿大半个南诏,不知还有多少士卒得了瘴疫。”
高适转头一看,见薛白脸色苍白,有气无力的模样,有心激励他,指了指前方荒芜不是道路的河谷,问道:“薛郎能想到走灵关道入南诏,该知这条路的来历?”
“汉武帝修的。”
“是啊,汉武帝当时想要再打通一条由成都往云南的路,朝臣皆劝他就此罢手。但司马相如以一篇《难蜀父老》坚定了汉武帝的决心,‘盖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司马相如遂以两千士卒修路,历时二十三年,通灵关道,桥孙水,以通邛都。由此,蜀地的货物可沿此路远销西南诸国,奠定了大汉在云南的疆域。”
这大概是高适一路走来的感慨,诗人总是容易感慨。
他说的“邛都”也就是建昌府、西泸县,如今已经又丢了。
“置身于此,方能感受到祖先栉风沐雨、开疆拓土的不易,我们泱泱大唐,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今南诏叛唐,四夷生乱,维护疆域一统的重担,落在我们这代人身上。”
薛白道:“会的。”
他虽然也有被高适激励到,但实在没什么精神。倒是高适,年纪虽大,体质却好,一路下来都无病无灾的。
是日,薛白找军中大夫看了,说他是伤寒,而非疟疾。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同时后怕不已。
这一路行军,他们白天在河谷里走得闷热不已,夜里就宿在河边的湿地,任风吹着,想不伤寒都难,军中士卒倒下了半数,连高大强健的管崇嗣也不例外。
薛白入睡后脑子里还响着高适的慷慨陈词,耳畔听的却是管崇嗣痛苦的哼哼叽叽。一觉睡醒,薛白只觉头晕脑胀,浑身酸疼。
“郎君,你病了。”刁丙道,“我背你吧?”
“不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