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这般心思,杨齐宣一路去了范阳进奏院。
各地节度使都有在长安设立进奏院,以传递信件、打探消息,这其中,范阳进奏院是最大,也是人数最多的。安禄山对长安之关心,为节度使之首。
每日,范阳进奏院都会派人到皇城、宫城之外,花钱向官吏们打探朝廷最新的邸报乃至公文,整理之后,快马送往范阳。
杨齐宣到达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忙碌的场面。
他深吸一口气,感到了振奋。认为自己这次终究是找对人了,眼前这才是真正在做事的样子。
“我来找吉温兄?”他向一个杂役问道。
“杨大夫来了,小人领你过去,这边请。”
就连此间接人待物的态度,都让杨齐宣感到一阵暖心。步入范阳进奏院,只见屋宇鳞次栉比,如迷宫一般。
吉温的旧宅早已被抄没了,这次他才回长安,暂时便住在此间,忙着交代他在范阳军中的差事。
“吉兄!”杨齐宣远远见了,快步赶上,十分热情。
吉温就没那么热情了,手指拈起一枚母丁香,随手要含到嘴里,想了想,却是重新放下,淡淡道:“今日前来,何事?”
杨齐宣走得太快,迅速赶到了吉温面前,顿时便闻到一股恶臭。
他恍了恍神,提醒自己万不能表现出嫌恶之意,遂挤出了笑容,道:“我与吉兄多年未见,想好好谈谈。”
“好啊。”
吉温放下手中的差事,邀杨齐宣在榻上对坐,两人之间仅隔着一张矮案,案上摆着酒壶。
“饮杯酒吧。”
吉温斟了酒,身子向前倾,道:“我还没问你,你这一脸的伤是怎么回事?”
这个距离,杨齐宣只觉臭得不能呼吸。心想,怪不得说鸡舌瘟最擅长酷刑,这就已经是酷刑了。
他又不敢往后仰,反而还往前倾了倾,道:“皆拜薛白所赐啊,他打我。”
“为何?”
“因为,”杨齐宣想了想,确实没旁的理由,遂道:“我与他,是情敌。”
吉温听得好笑,问道:“他勾搭了李十一娘?”
“不是。”杨齐宣摇头,不知从何说起,干脆拐弯抹脚地道:“是玉真观的两个女冠,季兰子、腾空子。”
“哈?”
吉温的笑容这才变得更真实起来,眼神中带着诧异之色,问道:“你与薛白,在争这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他因此打了你?”
“正是如此。”杨齐宣屏息应道。
他已经受不了了,遂不愿再与吉温闲卿,把话题引向正事,沉吟着,开了口。
“这次再见到吉兄,我真怀念当年我们共事的日子。如今李家这棵大树倒了,吉兄已找到良木而栖,我却还在经受风雨。”
吉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之后,他观察着杨齐宣,见杨齐宣发呆了数息之后,也张开口,打了个哈欠。
他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安府君幕下任事,确实是良禽择木而栖…”
东市,丰汇行。
有伙计匆匆从胜业坊赶来,将一个系着黄色丝带的小纸卷递进最角落的柜台。
这小纸卷便与其它的纸卷分开,被送到了后院。
曲水正坐在石桌旁饮茶,接过纸卷,赶到后面的阁楼上,隔着门禀道:“二娘,郎君盯着的事,有消息了。”
门内也不应,过了一会,薛白打开门,接了那小纸卷,复又关上门,坐回榻上展开纸卷看了看。
杜妗欺身过来,压在他背上,问道:“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