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在这个年纪才被立为太子,根本来不及树立权威、积蓄实力,急需要有更多的宗室、官员支持;而他阿爷被废,兄长被牵连进大案,处境岌岌可危,若倚靠李琮,也能从这不利的处境中脱困。
“哈。”
他震惊之下,脑子一时没能转过来,遂自嘲一笑,问道:“你在耍笑吗?”
“不行。”李倓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就眼前而言,李琮的四个养子皆非英才,若有他这个“小李三郎”的辅佐,正可弥补双方的短处;从长远来看,等到双方互相利用完了,极可能会翻脸、甚至拔刀相向,可到了那时,天时地利已掌握在他这个更年轻的一方手里了。
“权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人性,我们只有学会抛下礼义廉耻,变成怪物一般的政客,才能在眼下的朝堂中生存下去。”
“我与你阿爷有仇,再加上妗娘之事,他若登基,定要杀我。”薛白问道:“妗娘,你知是谁吧?”
薛白道:“不能接受?”
“信我什么?”李倓讶然,不解薛白这是何意。
李倓低头,抿了一口酒,思忖着这个提议,意外地发现,其实他与李琮之间竟然真是互相需要。
等到酒端上来了,他连着给自己倒了三杯,一饮而尽,把杯子翻过来,示意自己喝好了,故意挑衅地看了薛白一眼,道:“庆王虽长,然而相貌有损,才能平庸,岂可为储君?就像你的酒量。”
“我也不信…”
“可你若站在他这一边呢?”
“那抛开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不谈,我对付你阿爷,有充分的个人理由,伱能理解吗?”
“喝酒在于诚意。”薛白道:“我酒量虽浅,冒着喝醉的风险陪你饮一杯,便是我的诚意。”
他之所以想找薛白谈谈,目的在于试探。他很想知道薛白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算计了他阿爷,是因为当年的一箭之仇还是因为政治投机,或另有隐情。
他们走过二楼的走廊,偶尔能听到别的雅间里有人在大声地议论着。
“喝酒吗?”薛白落座,点了两盘菜肴,问道:“来一小壶青梅酒?”
三庶人案过了十余年,人们又开始以为圣人会循规蹈矩了,还“国本不可轻动”。
“你宁可皇位回到废太子的血脉,也不愿放下颜面?”
“我没那么在乎皇位。”李倓道,“真的。”
薛白深深凝视了他一眼,判断着他是否想要讨价还价,之后道:“先吃菜吧。”
李倓夹了两口菜,意识到谈话的节奏已经被薛白所掌控了,他原本想要试探的诸多问题到此时还没开口。
而对薛白或有可能是李瑛之子的怀疑也减淡了些,倘若此事是真的,薛白岂能对李琮、对自己的四个兄弟如此绝情?
“眼下的情形,是你为庆王点了两盘菜,刚端上来,你就打算独吞啊。”李倓道。
薛白莞尔道:“我不是正在与你分享吗?”
“为何是我?”
“你有诚意。”薛白道:“在朝中争权力时我们是对手,但我们都希望大唐社稷好,面对忧患,我们应该携手。眼下时局日渐崩坏,内有杨国忠奉承圣意、外有安禄山狼子野心,你身为皇孙,该担负些责任。”
李倓讥道:“所以,你对付我阿爷?”
话题又绕了回来,但这次,薛白有了不同的回答。
“易储之后,我们可以稳住安禄山。这么多年以来,李林甫一系屡屡对付东宫不成,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恐惧,你知道这恐惧会有多大的后果吗?”
“李林甫一系?今在何处?”
“无所不在。”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