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拿纸笔来。”
很快,哥舒翰写好一封信,径直招过两名亲兵,吩咐道:“你们换马不换人,用沿途驿站快马加急把这封信送到长安给中书舍人薛白。”
“喏!”
拿了信,两匹快马很快消失在风雪之中,奔向长安。
长安。
因举荐李光弼为河东节度副使之事失败,薛白甚感失望,一直在思考着其它人选。
他原本瞩意关西兵马使兼河源军使王思礼,但王思礼乃是哥舒翰的心腹爱将、倚为臂膀,身上压着许多军务,哥舒翰不肯放人。
薛白还盯上了另一个人选,即刚刚在怛罗斯之战中败退下来的高仙芝。
对于怛罗斯的这场败绩,薛白的看法与朝中旁人有些不同,并不认为这是一场对局势有太大影响的战役,也没有因此而低估高仙芝的作战才能。当然,如王忠嗣很早之前就说过的,高仙芝长期以来的欺诈手段,确实很大地影响了他在安西的威信,那么充满了欺诈的东北边境,其实是一个适合高仙芝东山再起的地方。
但还有其它一些困难,比如以高仙芝的资历,显然是不可能只任一个河东节度副使;比如高仙芝如今还未归抵长安;比如仓促之间只身赴任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这都是要思忖斟酌的。
以天下为棋盘,以名将为棋子,这比喻听着很威风,做起来却并不容易。至少薛白这个中书舍人,暂时还没有当棋手的资格,很多时候,他都是连哄带骗地驱着杨国忠为他下棋。
“郎君,杨国忠又派人来召唤你了。”
书房外响起敲门声,薛白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拿起记录高仙芝履历的卷宗起身。
他又要去借杨国忠之手下棋了。
天气愈发寒冷,杨宅中许多地方都支起炭火,但大堂上却不见火炉,因杨国忠不喜欢闻烟气,于是又添了许多取暖的肥婢,还热情地要让她们给薛白也围起来取暖。
“人多嘴杂,还是让她们都下去吧。”薛白再次拒绝了这份好意,嫌人多了空气太浊。
“诶,你只当她们是肉屏风,屏风岂会把我们的谈话透露出去。”
“行事若不秘,那便没甚好谈的了。”
杨国忠无奈,只好把人都驱出去,又多披了一件雪白的貂衣大氅,显得很是雍容尊贵,开口便道:“啖狗肠,天杀的,我查了,果真发现张垍与陈希烈两个老畜牲联手想要夺我的相位!”
薛白早就猜到了,此事就是他提醒的杨国忠。
他不是杨国忠的谋士,这个提醒算是他送了一个礼,但他不负责解决问题,只管索要回礼。
“阿兄与高仙芝关系如何?”
“不好。”杨国忠干脆利落地答道:“那高丽奴可不好相处。”
大唐胡人将领多,哥舒翰、李光弼亦是胡将,杨国忠却不会称他们蔑称。高仙芝是高句丽的贵族世家,其家族在唐高宗年间就为大唐效力,可称得上是将门世家,自然不是什么高丽奴,但他常常被官长、同僚骂,与其性格显然有很大的关系。
薛白与高仙芝不熟悉,只从听到的一些事迹中便可揣摩一二。比如,当年灭了小勃律国之后,绕开顶头上司夫蒙灵察,直接报功,这是官场的大忌,高仙芝不仅毫不惭愧,还夺了夫蒙灵察的四镇节度使之职;比如,他与安西军中很多的同僚都相处得不好,骂副都护程千里是个娘们;比如,他毫无信用,骗部将、骗小勃律国王、骗石国国王。
说起来,杨国忠也是个人品奇差的,这样两个人若是能相处得好,才是怪了。
“那高丽奴与你我一样。”难得杨国忠竟还先赞许了高仙芝一句,道:“知道他哪里与我们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