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是杨国忠几句话,就把国之重臣贬出京城。
可以看出,不仅是圣人的性情决定了宰相的人选,反过来,杨国忠的浮躁也在影响着圣人的性情。
“不光要贬了张垍,还要把他们几兄弟一道贬了!”李隆基却还补了一句。
“遵旨。”
杨国忠心中狂喜,却没有马上表露出来,脸上显出惊讶于事情会闹得这么大的惊讶之色来。
领了中旨,他这位尚书令当即亲自前往中书门下省。
这日上午,薛白听闻杨国忠入朝了,已到了中书门下省来等着,抱着万一的希望,准备拟旨让高仙芝暂代范阳、平卢节度使之事。
若能做成这件事,也不枉他任中书舍人之职一场。
冬日里农闲,国事、军务都少,算是中书门下省一年中最闲的一段时日。便有官员搬了桌椅,与陈希烈在廊下赏雪、下棋。
薛白对陈希烈感兴趣,便站在他后面看着,意识到他棋力甚是高超,尤其擅于隐瞒真实目的,这里下一子,那里下一子,最后连成一片。
然而,没等陈希烈赢下这一局,有官吏奔来,道:“右相来了。”
薛白居高临下,恰能看到他嘴角微撇,有个颇轻蔑的表情,显然看不起唾壶。
唾壶当了宰相,谁能服气?谁不想取而代之?
很快,杨国忠施施然然地进了官廨,面对陈希烈装模作样的见礼,根本不加理会,甚至用中旨拍了拍他的老脸。
这是一个非常无礼的动作,陈希烈愣了一下,吹胡子瞪眼,准备与杨国忠较真一次。
然而,不等他开口,杨国忠已飞扬跋扈地道:“看看这个!”
那中旨被展开来,内容并不多,只有三列,其它的内容则需要中书舍人制诏时写上。
陈希烈眯着眼看去,赫然见上面是“张垍迁为卢溪司马;张均迁为建安太守;张俶迁为宜春司马”。
“这!”
这一惊对陈希烈而言非同小可。
他是知道圣人以前有多喜欢张垍的,每每以“爱婿”相称,许张垍于皇城置内宅,常常赏赐珍宝,开玩笑地说这是丈人给女婿的,不是天子赐给臣下的。
就是这种恩情,一翻脸竟是那般薄情?
再一想,圣人是连亲生儿子都能杀掉的人,哪有什么情义?当时不过是与张垍闹着好玩罢了。
想到这里,陈希烈腋下的冷汗就不停流了下来,拿着中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你抖什么抖?!”
杨国忠叱骂了一声,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得了薛白的提醒,却没依薛白的建议去处置军国大事,而是把思路运用在排除异己之上,果然有了大收获。拂逆圣心,但把罪责都推到张垍身上。
而下一步,就是用张垍的大罪,吓住胆小如鼠的陈希烈。
“还抖?你没有与张垍合谋的话怕什么?还是说你们合谋了?”
“没…没有。”
陈希烈甚至不知道张垍是为何被贬官的,只看这三兄弟被同时远贬,以为是如当年李林甫对付韦坚那般罪证确凿的大案。偏他确实与张垍有所合作,心虚不已。
“没有?”杨国忠冷笑一声,道:“今日还是我问你,来日张垍招了,可就是旁人审你了。”
“右相…”
“还愣着做什么?制诏吧。”
陈希烈也想装作云淡风轻,但他胆小的性格特点在此刻暴露无疑。转头看了薛白一眼,把中旨递过去,道:“依右相吩咐,制诏。”
薛白不由叹息了一声。
他叹的是这庙堂之上尽剩这些庸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