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人当中聊几句,他们也没排斥阿癸,就带着这么个目不识丁的小民谈论诗词歌赋。
元结站起身来,推门而出,问道:“是杜子美回来了吗?!”
他在盐湖待得太久,已把这里当成家,才有“回来”二字。
阿癸跑在雪地里,很是兴奋,大喊道:“不是杜公,是另一个诗人,他的诗我也爱读!”
喊声传到了后方薛白的耳中。
薛白这些年一心官场,倒没想到自己在民间首先是个“诗人”,或可见唐人对诗的热爱。
他转头看向湖面上的雪,觉得这一切甚是干净纯粹。
前方,元结已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大步赶到薛白面前,抻长了脖子看了一会,揉了揉眼,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薛郎,许多年未见了!”
“天宝六载覆试授官之后,便未再见到元兄了。”
“高了。”元结伸手比划了一下,道:“比我还高了这么多。”
他脸上是兄长般温和的笑容,说话间拉着薛白到屋内说话。
“年节还未过,这几日我休沐,便到此间来。盐湖上事情多,我在此,百姓们找我方便些。”
薛白目光看去,见他脸上的皮肤黑了些、红了些,该是被风吹的。
两人进了屋,元结便开始张罗着弄吃的,让阿癸再添些柴,又从屋外舀了些雪来,放在炉子里煮,下了牢丸。
不一会儿,炉水煮腾,牢丸全都浮了起来。
“给你尝些好东西。”元结笑着从桌上拿下一个瓷瓶,拔开瓶封,一股酸味便弥漫开来。
薛白不由好笑,道:“才过黄河,便能尝到山西的醋。”
“我就是为了这口醋下的牢丸。”元结道,“六载光阴,彻底成了河中府人喽。”
薛白问道:“六载榷盐,元兄可有何看法?”
“盐税是利器,却得谨慎,慎之又慎。如何说呢?简单说吧,比起租庸调,它可在更短的时间内收缴到更多的盐税,毕竟人人都要吃盐,而租庸调却是固定的,可你想,一旦把握不好,其祸害也就大了…”
关于这榷盐,元结想说的还有很多,可他说话间留意到了薛白脖颈上的伤痕,道:“对了,我听说你曾去了南诏。”
“是啊,走南闯北的。”
“这次闯北又是为何?”元结转头往外看去,只见薛白带来的护卫竟有二十余人,正立在屋外,任风雪吹袭,个个巍然不动。
在他看来,这是朝廷重臣才有的护卫规模。他却不知道,薛白这次把家眷也带来了,暂时安置在解县,今日薛白是脱离了队伍特意过来看看他。
“外放了一个官职,常山太守。”薛白道,“我与新任的河东节度副使、兼太原尹杨光翙同行,经太原往常山赴任。”
“四品官?”
“嗯。”
哪怕有杨国忠这样的幸臣作为例子,薛白的升迁速度也让元结感到夸张。
但元结却不是只着眼于功名之人,思忖了片刻,倾身向前,道:“我听闻王节帅病逝了,此事如何回事?”
“元兄消息挺灵通的。”
“这里是河东,最在意此事。”
薛白放下手中的牢丸汤,道:“今日来见元兄就是想问问,河东官场对于王忠嗣、安禄山的态度。”
“此事我不算了解,但运盐的商贩时常会说些北面的消息。王节帅被调离之时,委任韩休琳为留后,韩休琳做事四平八稳,却少了些魄力,镇不住那些骄兵悍将。”
元结说着,拿起了一些瓜果,在桌案上摆开,边摆边道:“安禄山对河北将领的拉拢不是一天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