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攻城试试。”薛白冷哼一声,语气中有睥睨之势。
杨光翙一愣,终于敢探头望向窗外,竟见范阳军列阵在城外一箭之地,不过是在那高声大喊,根本没有攻城。
列阵在最前方的是横野军,正在击鼓吹号,对着城头大声叫嚣,质问天兵军是否叛乱了、为何在契丹人攻打河东之际倒戈相向。
在横野军后方的高地上,列阵以待的是一支杀气腾腾的兵马。
这支兵马胡人居多、汉人也有,准确地说,他们根本不在意种族,由突厥、契丹、奚、粟特、黑水靺鞨等等各族人组成,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安禄山。
他们足有八千人,每一个人都是安禄山的义子,每次在安禄山面前演军,那声“阿爷”震天而响,极是壮观。
因他们是私兵,并没有大唐军队的番号,故而这支军队的名字也是安禄山起的,名为“曳落河”,在突厥语里是“壮士”的意思。
以“壮士”为名,当然每一个人都是壮士,昂然驻马于石岭关前,仿佛只凭杀气就能摧毁关城。
曳落河的主将是李归仁,这种姓李且带着“归”与“忠义仁孝”之类的名字,往往都是部落首领归附之后被朝廷赐的名字,李归仁就是突厥同罗部的首领之一。
“同罗”在突厥语里是“豹”的意思,同罗部还有两个首领,一个是被赐名李献忠的阿布思,一个是哥解。如今是一逃一死,曳落河自然由李归仁完全掌控了。
李归仁身材高大雄武,脸上带着傲然之色,举止中时时透着一股暴躁之感。他已在石岭关前等了一整天,早就不耐烦起来。
“当我等不敢攻城吗?!”
眼看着战事久不开始,他终于暴喝一声,驱马赶向大帐。
帐中,安禄山正由安庆绪等人撑扶着,站在那听逃兵的详细述说,说石岭关一战到底是怎么败的。
“王忠嗣杀上来之后,孙将军很快就战死…”
“噗。”
李归仁径直上前,手中刀一捅,竟是在安禄山面前就把正在说话的逃兵搠死了。
“阿兄,你不必听他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我们推平了这关城、杀入太原!”
他能为安禄山统领曳落河,乃因他与安禄山也结拜为了兄弟,大概算是八千义子的叔叔。
安禄山并不生这个义弟的气,摆动着肥胖的手,道:“不要急嘛,王忠嗣在石岭关哩。”
“我不怕王忠嗣。”李归仁道:“我就盼着与王忠嗣一战。”
安禄山也不说话,小小的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张通儒,示意由这个年长、沉稳的幕僚来说。
“我相信李将军兵锋所向,一定能击败王忠嗣。”张通儒开口道,“可是这样的鏖战,曳落河会有多大的损失?这些可都是府君万里挑一、选拔出的义子啊。”
“之所以称为壮士,不怕死才是壮士。”李归仁掷地有声。
张通儒连忙抬手安抚,道:“有更好的办法,不用动刀兵,就可杀王忠嗣,收服天兵军。”
李归仁皱了皱眉,已经不耐烦听这些谋士絮叨了。他是勇猛之人,哪怕明知能智取,也认为强攻才是更痛快之事。
张通儒则侃侃而谈分析了许多,大意无非是等消息传到长安,皇帝一定会认为王忠嗣才是谋反的那个。到时,根本就不必范阳军动手,长安就要遣使赐死王忠嗣,河东节度使之职自然就要归安禄山。
“依我对长安朝廷的了解,此事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张通儒如是说道。
李归仁依旧不满,道:“阿兄,都已经厮杀起来了,你还没下决心吗?壮士们愿意抛下性命随你叛唐,伱却还要等皇帝老儿给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