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掸上面的绒屑,想了想,又把它摆到另一格,空出了旁边的位置。
“这边留给谁放衣裳啊?”李季兰凑过来道:“我的衣裳放过来吗?”
“屋子多,你在隔壁睡吧。”
“嗯?”李季兰故作不解。
李腾空耳根子有些红,犹在掩饰,以平淡的语气道:“我近来想要清修,夜间打坐,不好扰了你。”
“我不怕打扰。”李季兰莞尔道:“我可是放弃了向李白、崔颢请教诗文的机会来陪你,你总不好疏远了我。夜里我睡我的,你尽管清修。”
李腾空经不住她这般打趣,正有些不知所措,已听得眠儿在院子里唤道:“郎君。”
此时天已经黑了,皎奴正在院门处挂灯笼,薛白则是脚步匆匆地过来。
李季兰遂附耳道:“你看他,都急不可耐了呢。”
“你从何处学来这些?且正经些。”
“我不正经?”李季兰大为诧异。
李腾空敛了敛神情,抬眸,正对上薛白的眼。
她心情很高兴,终于离开了长安,能与他厮守一段时日。
然而,薛白却是语速飞快道:“事态有变,你们得马上走。”
李腾空原本明亮欢喜的眼眸当即一黯,颇倔强地抿着嘴,道:“说好的,你让我多陪你一阵子。”
上午时她还云淡风轻地说留下是她的自由,可情急之下,她还是把心里的期待说了出来。
薛白上前,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她纤薄的背,柔声道:“局势有变,我怕安禄山已经反了,兵马已经从雄武城南下,随时有可能过来。”
“那你呢?你也走吗?”
“我是一郡太守,岂能因为一点猜测、半点风声就弃城而逃?”
“我陪你,我能顾好我自己,不必让你分心。”
“可我还是会分心。”
李腾空低下头,这是准备听话离开了。
薛白道:“我已遣人告知伯父加快行程,你们不必再与他们汇合,径直去扬州。”
“好。”李腾空最后还是听话的,但难免有些委屈。
连李季兰也有种期望落空的失落感,她转头看向屋门,道:“天黑了,明日再启程可以吗?”
薛白方才一直忙,此时才想起方才已经吩咐关城门了。
“好,饿了吧?我们今夜吃些好吃的。”
真定是一座十分繁盛、富庶的城池。
这里是华北平原上的通衢之地,与太原并排在太行山的左右,皆是大都会,故而往后人们说“花花真定府,锦绣太原城”。
如今它的规模虽然还未到最鼎盛之时,但北方大都会的格局已经形成了。入夜,隆兴寺前的大寺前街两侧排满了小贩,灯火通明。
虽只是平常时节,没有宵禁的真定城反而有一点长安上元夜的意味,当然,仅限于一两条街巷。
薛白带着李腾空、李季兰沿街而行,有时悄悄与李腾空牵着手。
“记得你我初次相见,便是在上元节吗?”
“可你还没在上元节带我逛过灯市。”
在眼前的时节,薛白忙得厉害,等吃过饭还有很多安排,可听了李腾空这句话,那颗焦急的心忽然缓了下来。
他遂牵着她走到摊前,说给她买个首饰。
李腾空却看中了后面一个老妇在卖的草编蝴蝶,那老妇显然不是靠摆摊营生的,火烛也点不起,只在角落里摆几只她女儿扎的草编手工品。
薛白递了钱,李腾空把那草编蝴蝶系在她的莲花冠上,捋了捋头发,过了一会,才小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