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判断与李隆基一样,认为李琮兵谏已不可避免。
那么,若他还要争一争皇位,留给他的时间已经非常少了。故而,今日他甘冒风险,强行离开十王宅,带着长子李俶到了三子李倓处,逼李倓支持自己。
只要说服李倓与高力士相助,李亨认为,凭借自己多年的声望,还是有办法为圣人稳定今夜的局面。
李亨离开之后,李隆基却依旧忧虑,他第一次意识到能威胁到自己皇位的,除了自己的儿子,确实还有旁人。
“圣人,杨国忠到了。”
杨国忠赶到时有些衣衫不整,头上的幞头也是歪的。
李隆基一见他勃然大怒,叱道:“便是你出的主意!”
“臣…罪该万死!”杨国忠慌忙跪倒,磕头请罪道:“臣以为当务之急,当传告四方兵力回关中勤王!先保陛下安危,而臣死而无憾!”
“发快马,召诸镇平叛。”
李隆基也知此事不敢耽误,很快便允了,之后问道“李琮呢?你可镇压了?”
“太子得知了潼关之败,再加上忠王赶到,声势已小下去,兴庆宫的火也灭了。”
“哼。”
李隆基冷哼一声,却没有立即下令回宫。
他以往有时在大明宫、有时在兴庆宫、有时在太极宫、有时在华清宫,潇洒不羁。可今夜,却是觉得整个长安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去何处呢?
“陛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第二封战报传来了。”
“唉。”
“叛军佯败,哥舒翰兵马被引至隘道,连珠炮响,木石齐下,只好收兵退却,但道路狭窄,叛军又在南山设疑,以精骑横截。官军溃败,士卒逃散,或淹死于黄河,或陷入重壕,死伤不计其数。潼关…潼关失守了。”
李隆基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觉得这事情是如此的不真切,可杨国忠言之凿凿。就像是眼看着一个精美的瓷器跌落,不想它碎,可它还是碎了。
摆在眼前的情况是,若要守长安城,当然是很可能守住的,可凡事就怕万一。洛阳丢了无妨,长安再丢了,他被活捉,那便是想都不敢想的惨状。
对于他这个皇帝而言,还需要考虑更多可能面对的状况。比如叛军兵临城下时,李琮或者哪个儿子政变了;比如某一路勤王的兵马再起了异心。这些显然都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
如何做呢?连李隆基自己也知道,总不能是叛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天子就弃守长安…太过怯懦了。
他英明一世,绝非如此没有担当之人。
云朵中透出一点 月光,君臣二人一坐一跪相对了许久,在空旷的夹道内投下无言的暗影。
杨国忠从被处斩的担忧之中回过神来,终于捕捉到了一些圣人的心思。
他试探着,缓缓开口,道:“长安城高墙固,必能守得住。”
李隆基不愿说话,嘴唇只张开一点,吐出两个字,道:“粮呢?”
杨国忠便不知如何回答了,皱眉思忖着对策。
他平时把很多精力放在争权夺势之上,于权术一道十分擅长,到了要抵御叛军、平定大乱这种正事上难免无能为力。
至于揣测到的那一点圣人的心思,他亦觉太过荒唐,不敢提,又实在提不出别的来。
“圣人,长安的数万禁卫与新军,战力未免弱了些…若是在臣常居的蜀郡,臣必有信心召川中男儿平贼。”
断断续续地说着,杨国忠心虚地抬眼瞥了下李隆基,很怕这种心思被叱责。缔造了开元盛世、功盖尧舜的一代英主,岂可能未见到贼兵便逃到川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