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追上。很快,这些骑兵的队伍如流水一般向秦岭下倾泻而去。
杨国忠此时才感到胯下凉嗖嗖,一摸,方知刚才竟是吓得失禁了。
他当然很怕死,恨不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远离这种动刀动枪的乱局。可才支起身,感受着腰间的剧痛,他想到往后若是没有了声色犬马、锦衣玉食,再也享受不到高高在上的权力带来的快感,活着还有意思吗?
“不。”
杨国忠无比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他得往上爬。
利欲熏心也好,自私自利也罢,那些出于无知或嫉妒指责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享受,可他却绝不会让自己再坠回他们那种卑微、清贫的生活里。
他得把圣人带回蜀郡,才能保住一切。
月色下,几個骑士奔过沟壑,甩脱了身后的追兵。
“张小敬,你方才怎不射杀了那叛逆?”
他们口中的“叛逆”是薛白,这是圣人不久前明确下旨宣布过的事情,圣旨否认了薛白是李倩一事,反而冠以“冒充皇孙,怂恿叛乱,阴谋僭越”的大罪。
作为最接近圣人的禁军,他们比天下旁人更容易视薛白为罪人。
张小敬却是道:“我方才听到他与郭将军说话了,听他的意思,是要把圣人迎回长安。”
“因为他是叛逆,助庆王夺位,居心叵测!”
“知道了。”
张小敬驱马登上山崖,眺目望了一会,指向一个方向,道:“走,往那边投建宁王。”
“方才不射杀薛白,你下次可别再心软了,那是与杨国忠一样的奸臣,拿了首级也是大功。”
同伴们喋喋不休地说着,张小敬终于不耐烦了,道:“我不在乎。”
“我们在乎,不是为了大功,哪个愿意跟着你冒死追来?”
“我不在乎庆王篡不篡位。”张小敬大喝道:“我只知道他们守着长安!”
“别恼嘛,你冷静些。长安肯定是守不住了,忠王才是对的,往西北招募兵马,收复二京。我们这些小卒既能保住命,也能立功劳,不比回去送死强吗?”
“老三,你就不想你失散的家人?”
“我就是想,才得活下去、立功劳。等收复了长安,把名字写在功劳榜上,他们才能找到我。愣头跑回去送死,谁能从那么多无名尸体里分辨出哪个是我?”……
张小敬没再说话,驱马走了好一会,唱起了歌来。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他们与李白一样,都被放逐出长安了。
“诛杨国忠以谢天下!”
离神农镇还有一段距离,薛白勒住了缰绳,听着那被风吹过来的呼喊声,能够感觉到禁军群情激愤。
莫说是他这个被李隆基下诏降罪之人,只怕就连陈玄礼都弹压不住了。
薛白深知此时自己若轻易上前,不等分辩,必 要死于乱刀之中。可若不往,李亨势必要挟李隆基往西北,如此一来,再想把边军拉拢到李琮这边来就很难了。
若没有薛白在,郭千里今夜想必是等到最后,看谁挟制了天子就听谁的。
至于此时,他肯定是不敢冒然上前的。万一圣人命他杀了薛白,薛白请他杀了李亨,李亨让他杀了杨国忠…或者士卒们哗变,把他给杀了。
“薛郎,怎么办?”郭千里遂问道。
“得找到杨国忠。”薛白道,“拿杨国忠在手,杀之,以安抚禁军之心。”
他知道李隆基、李亨都想杀他,那唯一的解法就是以杨国忠的头颅来把士卒们的怨气宣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