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昧反问他:“你刚才要说什么?”
小剑再度不说话。宁明昧也终于在日出时,找到了那片山坡。
他顺着山坡,一步步往上爬。明亮的晨光照射他的柔顺的皮毛,为每一根迎风蓬松的毛发镀上一层金边。宁明昧就在此刻看见了那座小小的石碑。
石碑之下,是江河万里。
“明昧,我喜欢你,不知道明昧对我感觉如何?”
小剑就在此刻开口了。
宁明昧:“哦,还行吧。”
小剑:……
小剑不说话了。宁明昧又在片刻之后,补了一句:“师生之间是不能发生情感关系的。”
“哦……”
“所以等你毕业再说。”宁明昧道,“正好,我给你想到了一个新的毕业课题。和你以前的研究方向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小剑:……
宁明昧:“你不满意?”
小剑:“师弟尊,我会好好做的。”
“不过,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陪我一起走到最后,那这个人,也只能是你了吧。”
连城月很高兴,开始在宁明昧背后发出七彩光晕。过了一下,他说:“明昧,我是不是不应该在你母亲的墓碑前蹦迪。”
宁明昧:“不错嘛,看出来了。”
碑上没有文字。如茵草坪之下,沉睡着宁明昧素未蒙面的母亲。他将带着露珠的铃兰提溜到墓碑前,自己找了个地方趴下。
如果将芜在天有灵,她看见一只狸猫爬过来上坟,一定十分震惊。自己的儿子,竟然混得连人身都没保住,变成了一只狸
猫。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连城月:“明昧,我想伯母是不会这样想的。只要你过得幸福,她就会开心。而且,有一只狸花猫来上坟,不也很有意思吗。”
宁明昧:“啧。”
远离了战场,远离了人世间的喧嚣。回到尘世之内,宁明昧又会有新的工作要做。可如今,他只是趴在草坪上,趴在墓碑旁。他安安静静地把脑袋放在手上,在想。
他在想自己过去的人生。
终于,映着渐渐升起的朝霞,他开始头一次地、对自己的母亲说起自己的往事。他说:“我差一点,就统治了世界,能够拥有一段与众不同、清新脱俗、清醒理智的人生……在劈下剑的那一刻,在以为自己必将灰飞烟灭的时刻,我对自己说……”
我终于写了一个最庸俗的故事。我终于做了一个最庸俗的理想主义者。
“我希望十九岁的那个我不要嘲讽那一刻的我的愚蠢。”宁明昧抱着尾巴,缓缓地笑了起来,“毕竟那一年的他,已经掌握了活在这世上、最高效地向上爬的方式。他那样聪明,那样了解规则,他能爬得最高,无坚不摧。”
“他会嘲笑有人在可预测的完美结局前,偏离自己的康庄大道。而去往必将倒塌的,金色高塔。”
“可最后,他还是输了。他输给的不是无坚不摧的金石而是……”
一颗先成材,再萌芽的心。
“……其实在最后,我仍有一个成神的机会。在最后一剑之前,我听见天门在问我,它说,这一道缝隙便已经够了,够我从天门的缝隙间穿过,不魂飞魄散,而是能独自飞升。然而,然而。我发现……比起成神……比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学习。”
风静静地吹着,宁明昧趴在小山坡上,从朝晖讲到夕阴。
那把掉渣的小剑一直躺在他的背上,沉默地陪伴着他。
终于,在夕阳沉没前,宁明昧从草地上站起了身。夕阳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