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平整个人都麻了。
这时,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喊他:“士庸,怎么还没去膳堂?”
来的正是潜修寺的管事一, 新城长公主的儿子杨安礼。
杨安礼正被不太熟的四殿下一口一个“表兄”缠着, 追问开灵窍的秘诀。
可是这玩意能有什么秘诀?玄门公认的笨办法就是罗青石的那一套——每天泡在灵石堆里磨练灵感,只要静下心, 够努力,就算资质稍微差一点,一两年也差不多能“磨”开灵窍。除此以外, 虽然灵窍怎么开的都有, 但总结其共性只有“机缘巧合”四个字, 根本没法互相借鉴。
杨安礼正不知怎么敷衍,一转头看见了奚平,想起刚收到母亲的传信。新城长公主把庄王大夸特夸了一番, 什么“深明大义”“情深义”, 看杨安礼一头雾水, 不知三殿下给他母亲灌了什么迷魂汤。
潜修寺名义上与世隔绝,管事们可没有闭目塞听, 他们常年守在仙凡交界处, 个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杨安礼冷眼看着这些年朝局变化,一直就觉不显山不露水的三殿下没有看起来那么情深无害。至于结不结交庄王,他还没想好, 不过跟永宁侯世子结个善缘总没害处,于是和颜悦色地招呼道:“潜修寺清苦,怎么样,还能适应吗?”
特别不能!有鬼上我的身!
奚平的心恨不能代喉舌职,自己跳出来嚎救命, 撞他肋骨疼。
可他那支配不了的脸却自作主张地从容一笑,用有一点刻意的金平官话道:“谢师兄,四殿下好——仙山灵气浓郁,比乌烟瘴气的金平强多了,哪会不适应?”
“被说话”的奚平出离愤怒:你爷爷唱戏都不拖那么长的尾音!
周樨假笑礼。他方才老远看见奚平跟苏长老说话,心说这奚士庸原来不是狂悖无礼,是特别会看人下菜碟:见罗青石目下无尘,就故意激怒他引起注意,苏准是个资深人间行走,就投其所好,追着老东西问天机阁诛邪除魔的故事。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上不了台面的心机一套一套的,跟那贵妃奚氏一脉相承。
“适应就好,三殿下不放心,托我照顾你呢。”杨安礼比奚平他们大五六岁,在凡间几乎差出一代人去,也没什么话说,简单问候完,就捡了几本书,带着周樨走了。
奚平心恨不能跪下扒住杨师兄的大腿,身却彬彬有礼地退了半步让路,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走了。
烟海楼安静下来,奚平没了指望。
他对声音过耳不忘,尤其那人的宁安腔很有特点,怎么听怎么像将离他们从棺材里挖出来的那个大魔头。
可大魔头不都让照庭片成卷了吗?
坑人的苏长老不是刚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奚平那“叛逃”的手抬了起来,在他脸和下巴上摸了一把,摸出他一身鸡皮疙瘩。
那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起:“好,现在没外人了,咱们可以聊聊了。”
奚平一点也不想跟他聊,并开始搜肠刮肚地倒腾他会的宁安脏话。
“你在心里唤我名,就能与我对答,还记得我吗,小朋友?”那声音说,“你可以称本座为……‘太岁’。”
虽然早有准备,奚平听见这俩字,挂在肋骨上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玄隐山那不靠谱的天网真漏了。
此时距离晚课只有一刻,偌大烟海楼,远近无援,他被不知怎么死而复生的大魔头困在自己的身体里,能自主的只有心跳……与倒竖的汗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