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大军抵达弘农,邵勋见到了阔别年余的糜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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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宜阳道上,马蹄阵阵,旌旗猎猎,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在河谷内迤逦西行。
稍顷,数名斥候带着十余匹马飞快奔至一简易渡口。
渡口附近有一老二少三名船工,正坐在树下休息。见到信使之时,立刻行动了起来。
两名少年去解系在树上的渡船,老者则上前迎接。
“我要过河,快!”为首一名斥候大喊道。
老者没有废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河畔码头,准备撑船。
他来自太原,本就是汾水上的船工。来到云中坞后,得了个好差事,在洛水上摆渡,方便来往人员。
不过这活也干不了多久了。
他下意识看向西边不远处,一座浮桥已横跨南北两岸,渐渐成了云中坞百姓前往洛水北岸的主要途径——随着堡民的日渐增多,坞堡方面已渐渐不满足于在洛阳南岸、渠谷水东西两侧耕作,开始向北岸扩张,今年春播的不少田地就在北岸。
斥候很快上了渡船,其他几人则牵着马匹,驰向西侧的浮桥。
不一会儿,云中坞内就响起了沉闷的钟声。
正在田间地头忙活着的百姓立刻收拾东西,向南岸撤退。
有些人甚至想奔回家里,取了家什再走,不过很快被庄头连打带骂,灰溜溜地跟上大部队,走了。
另有几个庄头组织了百余身强力壮的百姓,拿着长矛、步弓,占据了一处高地,打算阻滞一会——如果真有敌军奔袭过来的话。
经历过乱世的百姓,早就褪去了天真,一个个非常明白这个世道的残酷。
为了耕田方便,现在有部分百姓在田间地头搭了窝棚,农忙时就住在里面——住在坞堡内的话,田地在近处还好说,稍远些的话则较为麻烦,每天不知道要多走多少路。
窝棚内肯定是有财物的,如被服、炊具等等。对这些堡民而言,其实是很重要的财产了,想要带走很正常。
但军情紧急,容不得半分大意,说不定就因为取了东西而来不及逃走,被人捕杀。
果然,在最后一批百姓撤回南岸,断后之人撤到浮桥上时,大队骑兵的身影已出现在远处。
庄头拿起斧子,将连接浮船的竹纽斩断,放了几条船到南岸。至此,浮桥已经断了三分之一。敌人如果想通过浮桥过河,已经不可能——紧急情况下,甚至可以纵火烧浮桥。
骑兵越来越近。
汹涌的马群穿过驿道,踏过农田,一路向西。
庄头看了心中滴血。
再等三个月,北岸的这些粟就可以收获了,这会被骑兵一践踏,却不知还能收得几粒米。
“鲜卑人!”因金三带队随征,原驻金谷园的银枪军
无边无际的人马,沿着河谷向西行军。
有人专心赶路。
有人则停了下来,拿着马鞭对坞堡指指点点,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帮人一定在对坞堡上下的狼狈撤退模样品头论足。
是啊,他们人多马多,想打就打,想走就走,潇洒惬意。你纵是想报复,却连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吃灰的资格都没有。
在豫州烧杀抢掠一通的鲜卑人,现在压根不把笨拙孱弱的中原人放在眼里。
曾几何时,他们也是以仰视的态度看着中原大国的。
后汉年间,鲜卑屡次犯边。朝廷组织具装甲骑、刀盾步兵的混合部队,征发沿边内附部落的轻骑兵,数次征讨草原,建立了无上的声望。
即便经历了汉末百年大混战,大晋开国之后,鲜卑人依然只能仰视中原,收起自己的各种小心思。
但随着最近十来年诸王混战,不断引鲜卑、匈奴、乌桓南下,渐渐让这些草原汉子看清楚了中原的内情。
特别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