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王衍心中冷笑,如今真是什么人都敢自称名士了。
太傅招揽了太多所谓的“名士”。而名士有放纵的特权,饮酒作乐、放浪形骸、荒疏政务等等,有这帮人在太傅身边出谋划策,难怪他接连走了两步昏招。
那么,你凭什么觉得许昌霸府能成功?
出镇外藩只有一个结局,朝官、禁军渐渐被天子渗透、拉拢,再不复为太傅所用。
相反,顶着压力留在洛阳,韬光养晦,静待非议过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不过这也和他没关系了。
司马越去了许昌,反倒更会依赖他王夷甫,居中取利的机会大增。
去吧,去吧,有人想死,怎么拉都拉不回来,那就让他去死好了。
“陛下,而今四方不靖,臣别无他想,唯愿扫平诸贼,安享太平罢了。”司马越坚决地说道。
“唉!”司马炽叹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道:“太傅尽早归来,洛阳不能没有太傅总揽全局。”
司马越烦躁地应了声:“臣知矣,告退。”
说完,也不待天子应允,直接转身离开了。
经过邵勋身侧之时,冷冷扫了他一眼。
这个人,到现在还愿意尊奉他的号令,出兵东征西讨。在不明真相的人眼里,邵勋或许对他十分忠心,但这只让司马越感到憋屈。
一个张方一样的人,谈何忠心?
司马越离开之后,邵勋亦躬身告退,很快出了行在。
在外面等待的亲兵及府兵们,在看到邵勋、唐剑安然出来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作为邵勋身边的核心部下,这些人多多少少知道自己的屁股该坐在哪边。
他们与士族不是一路人。
他们努力的方向,就是为了打破士族垄断官位的现状,就是为了从士族那边虎口夺食。
他们凭军功获取富贵,不问出身,只看本事。
邵将军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领袖,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邵勋让唐剑帮他卸下铠甲,然后扒开戎袍一角,指着肩上的伤疤,笑道:“自用兵以来,历大小数十战,直面锋刃,横身于立尸场上,掩有今日。儿郎们敢不敢随我北上取富贵,杀汲桑一个人头滚滚?”
众人齐声大笑,道:“杀汲桑一个人头滚滚。”
数百骑很快回到了大军营地,在洛阳城东等了三日,领取了大批资粮器械,汇合了骁骑军一督五百骑及司州丁壮万人,然后向北,过芒山,渡黄河,直入河内。
他们没有在此停留,而是直接开往东北方向,并于五月二十七日入汲郡,屯于汲县城外。
二十八日,汲郡太守庾琛带着郡中将佐出城犒军。
“庾府君。”邵勋亲自出营,将庾琛等人引入营中。
治汲两年,庾琛头上的白发多了不少,看来这个太守并不怎么好当。
不过,白发多了,庾琛的气场也强了。
邵勋默默观察,发现老庾眼神明亮,偶尔精光四射,入营之后,目光所至,无不是军中最紧要关窍之处。
庾琛这两年,至少有一半时间在与叛军周旋,看样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啊,比庾亮那小子进步还快。
“参见将军。”待邵勋、庾琛寒暄完毕之后,姚远亦上前见礼。
邵勋回礼,然后问道:“怎不见郑狗儿?”
“上月剿贼,没于阵中。”姚远黯然回道。
他与郑狗儿受邵勋指派,脱离王国军,跟着庾琛来到汲郡,厮杀连场,交情匪浅。
郑狗儿战死沙场,他心中不好受,对贼人更是恨之入骨。
邵勋听到郑狗儿的死讯,默然片刻。
五年前他就认识郑狗儿了,算是资历非常老的部下,如今战死异乡,魂归九幽,或许这就是武人的宿命吧。
“府君,不知本郡贼情如何?”邵勋收拾心情,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