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众俘虏耕种,这是邵勋全面插手广成泽的标志性事件之一。
田地明面上都是朝廷的,但谁在用,可就很有讲究了,反正天子也不了解这里具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修宫苑。
广成泽这地方,只要不惜血本,还可以开辟出几千顷地,且是不缺灌溉的水浇地。如果整饬完毕,是真的教人眼红啊,到时候或会有人来争抢。
他想到了那个“洛水断流”的谶言,心中一动,没说什么,继续看着。
接下来,几人一直转到天黑,在芝兰院歇了一晚后,
回去的路上,王衍一直在回想羊献容方才的状态。
比起先帝大行时,似乎好了不少?
殿内摆放了许多书籍、图册,王衍没好意思翻阅,但应该是惠皇后搜罗甚至就是她本人亲笔所书。
听闻她遣人在新城、陆浑等地寻访擅长种植水稻的农家,要在广成泽内种稻。
对此,王衍只能愕然,妇人终日折腾这些事作甚?
不过转念一想,惠皇后正值青春,一人幽居深宫,找点事做做也是好的,免得弄出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潘滔也在思考,角度与王衍不同。
他擅长相人。
在王敦少时,他就给下了评语:“君蜂目已露,但豺声未振耳。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
这次看到羊皇后,只觉有些不对。
羊氏不太喜欢庶务。潘滔完全看得出来,惠皇后是耐着性子在做那些事,似乎是在做一场交易。
交易这种事,可就很有说道了。
如果是男女之间的交易,交易到最后,总会发生点额外的事,尤其是惠皇后这种独身别居的女人。
潘滔心中有所猜测,还有些担忧,最后会不会发生什么让天家蒙羞的事情?
不过眼下这个世道,天下板荡,群雄争锋,比起这些,惠皇后那点事又不值一提了。
他坐稳了身子,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鲁阳侯给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将信将疑,接下来正好默默观察,看看事情是不是如鲁阳侯所料那样发展。
如果成真,很多事情便要重新谋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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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潘二人回到洛阳后,很快便迎来了正旦。
天子司马炽于宫中置宴,遍邀群臣,其乐融融。
而在梁县、广成苑一带,新年的气息同样十分浓重。
天还未亮,邵勋便猫到了广成宫正殿外忙活着。
深夜的山上寒风刺骨,哈气成冰。
邵勋手上的冻疮几乎全部裂开,隐有血迹渗出。但他仍然一丝不苟地把竹子排好,等到天边熹微之时,引燃了火堆。
“噼啪!”爆竹声声,传遍了寂寞清冷的深宫。
羊献容从睡梦中惊醒,听到外面的爆竹声时,连忙唤来宫人询问。
“鲁阳侯在外燃放爆竹,说为皇后迎新年。”宫人垂首答道。
羊献容愣在了那里。
松软的被褥从肩头滑落,路过胸前时,稍稍迟滞了一会,又颤颤巍巍地落了下去。
她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一度、两度、三度,渐渐地整个屋子似乎都明亮了起来。
“噼啪!”之声次
羊献容很快就穿戴整齐,走出了殿门。
远处是白雪皑皑的群山。
群山之麓,庭院、楼阁、河池、农田点缀其间,隐有鹿群奔走,虎狼长啸。
住在这个地方,直似隐士一般。
但羊献容不是隐士,她也没有当隐士的想法,她是个小时候被宠坏了,长大后又被吓坏了的女人。
宫人搬了张胡床过来,羊献容坐在那里,托腮静静看着,一如金墉城那会的明媚。
邵勋起身行了一礼,脸上有些许灰黑。
羊献容噗嗤一声笑了。
邵勋亦笑,道:“皇后放过爆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