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斜照,把两人一前一后的影子叠在一起,一半投在地上一半投在墙上。
师巫洛侧头,看见影随人走,走过苔痕斑驳的灰墙,仿佛一起走过雨水滴落,新苔初生旧苔默默的岁月。
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仇薄灯停下脚步。
“怎么了?”师巫洛低声问。
仇薄灯没什么表情地转头:“左月生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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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月生一手揪起衣领扇风,一手拧了个唢呐,气势汹汹地踹开门。
酒气扑面而来。
“呼——呼——呼——”
陆净抱着个坛子,滚倒在地上,一边流哈喇子一边打鼾,睡得跟“翩翩公子”没有半点瓜葛,白瞎了他那张还算不错的脸。
左月生拐到旁边的桌上,瞄了眼。
最好的雪宣纸皱得跟抹布一样,顶级的博山石砚墨迹干涸,一等的紫毫笔炸得跟松鼠尾巴似的……然而纸上比之昨夜,只增加了十一个字,还他娘的是:第六折腕锁对镯情定今生。
陆、十、一、你好样的!
左月生都被气笑了!
昨儿,陆净在红阑街胡同里,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奋笔疾书写它个三四折《回梦令》。结果,一回到山海阁安排的“无射轩”后,这家伙咬了没半柱香笔头,就开始作妖了……一会儿说,这凳子太低,坐着不够舒服影响他发挥;一会儿说,这纸笔太次,阻碍他的文思;一会儿说,要来点好酒,古来诗人独酌出名篇……
看在文坊校雠部的师姐们,对他带去付刻的前几折《回梦令》赞不绝口的份上,左月生捏着鼻子,信了他的鬼话。
又是换桌换椅,又是好酒好肉,最后想要监工还被赶了出来。
理由是:你的呼吸,影响了我的思绪。
“我没写出来我是狗好么!”“什么第六折,你是在看不起谁啊?起码三折好吗?!”“我再拖,我就不是人!”“信我信我,快走吧快走吧”……回忆了一下昨夜陆净的信誓旦旦,左月生差点一榔头敲死这家伙。
“呼——”
陆净抱着酒坛子,翻了个身,滚到左月生脚下。
左月生深吸一口气,先往自己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随后提起唢呐,凑到陆净脑袋边,鼓起两腮——
“呜哩——哇啦——”
陆净一个鲤鱼打挺。
“你他大爷的,大清早的上坟啊?!”
陆净奋力堵住耳朵,饶是如此也压根阻挡不了那销魂的声音,满脑袋横冲直撞。
“停!停!停——”
左月生不理睬他,腮帮子一鼓一鼓,吹得越发起劲,滴哩哩地,还哩出节奏了。
都不用醒酒汤也不用泼冷水,宿醉一夜的陆净直接被他吹了个前所未有的清醒,一咕噜爬起来,五官狰狞地冲上来抢他的唢呐。
左月生早有防备,一边颠颠地吹,一边绕着桌跑,唢呐声跟着一上一下,比魔音灌脑还魔音灌脑……要是佛宗的大悲咒有这种洗脑能力,何愁渡不了天下苍生!
“左胖——”
陆净追了三四圈,脑浆都要被他吹飞了,纵身一扑,抱住他大腿,猛虎咆哮。
“饶命!小的错了!!”
左月生不要脸多年,第一次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惊得唢呐都掉了:“操!陆十一,你学得有够快的啊!这不要脸的本事,有我三成水准了。”
陆净眼疾手快,一把将唢呐抢走,麻溜地放开他:“你没听仇大少爷说过的那词吗……叫、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待你个鬼。”左月生对天翻了个白眼,“你就是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陆净瞥见外边院子里有不少侍女驻足看热闹,急忙站起身,一个箭步过去,“砰”一声把门结结实实地关上:“我操,死胖子,你故意的?带这么多人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