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飞溅,神器嗡鸣,金羽四散。匕首的光泽映亮她的双眼,那里头没有丝毫感情。
下面有人捂住了眼,有人伸长了脖,有人闭目长叹,有人拍手叫好。
众生百态,不过尔尔。
“行,灵核生剖之天罚。”
手起刀落,血花四起。
死寂。
继而台上有人失声而喝,声震九天:“哥——!!!”
红色的,鲜红色的血液滚烫流出,神武没入他的胸膛。墨燃睁着眼,初时竟无知觉,而后才木僵地低头,望着血肉狰狞的心脏。
他嘴唇翕动,剧痛开始像烟花炸开,眼前是光与影在激烈翻沸。
“咳咳!!”
血从口中涌出,滴滴答答,铁腥味。
天地浩荡,就此化作凄红的海。
可是错了,都错了。
楚晚宁御龙而飞,离齐地越来越近。
他曾以为墨燃淡漠自己,游戏人间,那是因为怨恨,因为心生怨怼。
他曾以为墨燃在一次次的责罚下,训斥中,已渐渐将两人初时的温和遗忘。
其实不是的,那些记忆一直都困囿在墨燃的魂魄里。
他看见了。
楚晚宁看见墨燃最深的内心,在八苦长恨花的镇压下,皆是过往的深情厚谊。
那一年,墨燃还如此青稚而洁白,他还有一颗温热而康健的心脏,在胸腔下搏动着。那一年,他看着新拜的师父立在漆木轩窗边,朝他侧过脸,瞳色淡,说道:“墨燃,过来。”
走近了,面前是笔墨纸砚。
“听尊主说,你尚不知该如何书写自己的表字。提笔,我教你。”
他教他,音色浅淡,如窗外那枝杏花,开得出尘空幽。
“尊主给你的表字是微雨,与你之名正是反意,我写一遍,你瞧仔细。”
于是,横平竖弯勾,师父笔锋遒劲,小徒弟懵懵懂懂地立在旁边学着。
“多写了一个点。”
“这次又少写了一个点。”
两个字教了五遍,才歪歪扭扭勉强写对,但寒碜如鬼画符,丑的要死。楚晚宁从未见过如此蠢笨的徒儿,不禁有些气闷:“……很难吗?”
不难。
但那时墨燃不敢告诉他,其实是因为他低眸写字的模样太好看,他贪得无厌,所求甚多,于是故意多写一笔,少写一划。
赚他好再教自己一遍。
“好难呀。”
楚晚宁便瞪他:“你认真看着,不要嘻嘻哈哈。”
墨燃就抿着嘴笑,真心实意地苦恼着:“那,师尊你再写一遍,再教教我。”
他真的很喜欢那低头一瞬,凤目斜飞。
只要楚晚宁握着他的手教他,他便能聆听到窗外海棠花开放的声音。
行刑台结界高筑,天音之判,无人可阻。
神武匕首锋锐断金,能明主人心意,木烟离神色寡淡,仿佛听不到墨燃的粗喘,也看不到那人苍白如尸的脸庞,更瞧不见墨燃额角暴突的经络,嘴角淌落的鲜血。
她只执行神武之秤的判决。
生挖灵核。
匕首扎入心脏,迅速在血肉之中纵横,探得灵核残片,便蓄力挑出——刀尖锋利,难免割落血肉。
她浑不在意,把血肉与那散发着莹莹光辉的残片,一同掷于旁边侍从端着的银盘里。
疗愈女修即刻上前,止住汹涌的血,贴住痉挛的心脏,令他不至于就此身死。
天平对他的判决是生挖灵核,所以天音阁会护他周全,至少不死在台上,不死在行刑过程中。
他们让他醒着,以防分不清是痛到昏迷还是濒死,于是墨燃看着自己的心脏一次次被剖开,探寻残片,再被暂时镇住,愈合。
一次又一次。
薛蒙已经崩溃了,他在嚎啕,脸埋入掌心,泪如雨下。
“哥……”
痛到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