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苑芝的话题,转得突兀。
这一句话问得也让人完全猝不及防。
人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反应才最是真实。
何苑芝没有错过儿子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没有错愕,没有慌乱,只有一脸的平静。
何苑芝刚才那么问,大部分也只是出于试探。
陆衡的反应,让她稍微放了心。
看来衡衡跟他那位同学,应该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见陆衡不说话,何苑芝笑了笑,以玩笑的语气,柔声开口:“怎么?妈妈猜错了?”
陆衡面无表情:“您希望我回答您什么?”
“你误会妈妈了。妈妈只是好奇而已。毕竟明澈各方面看起来,都是个不错的孩子。跟你挺相配的。我是看你买了不少水果跟零食,说明你对他有一定的好感度,不是吗?”
陆衡眼底波澜未掀,回以沉默。
不回答,也解释。
从始至终,陆衡脸上没有对于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冷淡,对这个话题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也没有任何的抗拒。
仿佛这个话题跟他全然没有任何的关系。
何苑芝多少放了心。
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其他的琐事分了心思。
零食跟水果,可能只是基于对待客人的基本礼仪。
陆衡:“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房写作业了。”
何苑芝点了点头,她关心地道:“好,那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要太累了。”
“嗯。”
陆衡越过母亲,往他的房间走去。
何苑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走上前,对陆衡道:“对了,今天我跟你爸爸参加你安伯伯的婚礼。他家小儿子安新,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呢。还有印象吗?
人家他去年考上北城大学了。你安伯伯开玩笑说,期待你成为安新的学弟。到时候好有个照应。”
陆衡的心底立即涌上一股生理性地厌恶。
从小到大,类似这种旁敲侧击式的话,他不知道已经听了多少遍。
学院里某一位同事的儿子,某个世家的孙子,女儿、孙女……谁谁谁考上了北城中学,直升北城高中,每一个阶段,都会有类似的例子在等着他。
仿佛他的人生,就是为了追逐那些他从来没有见过面,甚至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的人的影子。
强行压下生理性不适,陆衡“嗯”了一声。
这样才能最快地结束这场由衷让他感到恶心的谈话。
何苑芝温和地道:“去吧。好好学习。妈妈相信你。”
陆衡垂下眼睑,“嗯。”
…
回到房间。
房门关上,陆衡疾步走向书桌旁的垃圾桶。
他打开垃圾桶,干呕了几声,什么都没吐出来。
胃
却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一阵痉挛地收缩。
陆衡的手撑在书桌上,伸手抽取桌上的纸巾。不小心碰翻了纸巾,纸巾掉落在了椅子上。
陆衡的视线落在座位上——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位置还不是空的。
“这道题确实挺难的。”
“挺有意思。”
“哈哈!陆衡,我解出来了!”
碰到难解的题,会皱着眉,陷入地咬着唇。
之后,很长时间都很安静,一个人拿笔在草稿纸上专注的演算。
平时总是话很密,就连上课都会开小差,给他传纸条的人,解题的时候却是意外地专注跟认真。
除了笔尖在草稿纸上演算的声音,再没有其他。
解出来之后,眉头舒展,仰起脸,对他笑得一脸得意。
那双晶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整个夏夜的星河。
空调风在徐徐地输送着冷气。
陆衡忽然觉得房间太过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