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不羁的汉子,很多时候都要自愧不如。例如郑大风总说自己是亲眼看着陈山主长大的,就差没说是什么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亏得还有那个自称编谱官的白发童子,经常跑来莺语峰这边,拆台揭老底。言之凿凿,有理有据,说得活灵活现,就跟当时在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连郑大风都吃不准了,难道我真偷过谁谁家的某某物件,某某夜在某某地的床
底偷听过床上打架?
郑大风没来由说了一句,“温兄弟,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好像变了个人?”
温仔细闻言一愣,怔怔出神。有吗?
当他细细想去,便有几分揪心。郑大风一边斜眼挑眉,与那屋内某个年纪最大、身段最好的姑娘眉来眼去,一边与温仔细继续闲聊,“是耳目一新,判若两人。还是恢复了本来面貌呢?与磨砖成镜者说坐禅不得成佛,便有机会让人言下大悟。跟你说这个道理,就用处不大了。一寸光阴一寸金的道理,说与脸面与大地最近的庄稼汉,说给书斋寒窗苦读的
士子,想来是不一样的。”
温仔细其实才情不弱,仍然被郑大风说得晕乎起来。
屋内某位姑娘咬牙切齿,开始告状了。老聋儿忍了又忍,转过头望向门口,以心声说道:“郑大风,你与温仔细扯闲天也就罢了,别打搅屋内学生的听课!”
温仔细以手扶额,没脸待下去了,率先离去。
郑大风边走边聚音成线,与屋内那个她嬉皮笑脸道:“虽说可能性极小极小,但还是要说一句,如果有谁欺负你了,记得千万跟大风哥哥说啊。”
屋内女子满脸涨红,轻轻呸了一声。登徒子,下流胚,臭不要脸!
郑大风双手抱住后脑勺,肩头一晃一晃,一高一低,晃荡在温仔细身边。
温仔细疑惑道:“郑兄,莫非与屋内那女子有宿缘?”
郑大风哈哈笑道:“就咱俩这种花花肠子浪荡汉,哪家姑娘上辈子倒了灶,才会与我们粘上关系?”
温仔细无奈道:“话不是这么说的。”
你骂自己就好,别带上我。
郑大风自顾自说道:“温兄弟,你是清楚的,咱俩很投缘!”温仔细满脸苦笑。他只清楚一点,就说同样在莺语峰教拳的岑鸳机,她本来只是将自己看作一个妄自尊大的货色,只因为跟郑大风混得熟了,岑鸳机就觉得自己
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了。温仔细冤的不行,他对岑鸳机可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郑大风想起了绣虎,便自然而然想起了下棋,说道:“走,手谈一局,小赌怡情。”
邓剑枰跟着郭竹酒在花影峰这边落下身形。
郭竹酒站在门外,以心声说道:“老聋儿,他叫邓剑枰,是我师父新收的弟子,以后会经常来这边听课,给个座位。”
老聋儿不太情愿,还是点点头。
郭竹酒说道:“来这边听课,是谢狗的建议。”
老聋儿望向郭竹酒,郭竹酒似笑非笑,老聋儿便笑容尴尬起来,郭竹酒临行之前又说了一句,又让老聋儿心情复杂起来。
“始终不把这里当落魄山,而是当作剑气长城,也蛮好的。”
老聋儿没说什么,内心叹息一声,混过避暑行宫的年轻剑修,真是一个比一个精。
邓剑枰先与那位甘供奉行礼,再快步坐去最角落的位置,没有多余的蒲团,便席地而坐,将一根行山杖横放在膝,再快速心声言语一句,“聆听前辈教诲。”
老聋儿点点头,年纪不小,境界不高,资质一般,却是个懂礼数的。
继续讲课,不得不说,老聋儿传道,确实要比某位总教头更让那些修道胚子更觉……有用。至少每句话听得懂!
山顶白玉栏杆上,谢狗坐在小陌身边。
小陌沉默许久,说道:“你怕我跻身十四境,我也有点担心,如果你可以不那么在意,我就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