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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我和你们不一样。”
宁殷很平静的回望着她,勾着浅淡的弧度,“我并非情感泛滥之人,今日这里灾荒,明日那里死人,不能激起我心中半点怜悯。你确定要让我这样的……”
他顿了顿,懒洋洋拿出一个合适的辞藻:“……怪物,去做皇帝?”
“你是我夫君,不是怪物。”
虞灵犀神情添了几分凝重,可声音却一如既往地轻柔,“你只是不能像爱我一样,去爱天下苍生。”
宁殷的眸色微动。
奇怪,明明这样冷硬的心肠,在面对她的宽慰时总会不经意间柔软起来。
“是啊,指甲盖那么一点干净的良心,都捧给岁岁了。”
他漆眸中晕开些许笑意,“我这般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还是做坏人来得舒坦,实在没耐心守护什么江山社稷。”
他想守护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岁岁瞧不起那皇位,那便虞焕臣也好,小皇子也罢,谁做傀儡皇帝都可以。
只要,不挡他的道。
“殿下。”
门扇上投出亲卫的身影,禀告道,“您吩咐的事,皆已准备妥当。”
宁殷这才松开虞灵犀,悠然道:“今晚不能陪岁岁睡了,可惜。”
“有甚可惜的?夜里欠下的,白天早就预支过了。”
虞灵犀小声嘀咕,而后恍然大悟,“你不会早料到如此,所以白天宁可不睡也要……”
宁殷忽的低笑起来,满眼的坏性。
“乖。”
他屈指刮了刮她漂亮的眼睫,低声道,“睡不着,就自己摇会铃铛。”
那金铃的铜舌已经装好了,在三十丈范围内摇动其中一只,另一只也会跟着嗡嗡共振。
虞灵犀刚要道别温存的话瞬间堵在嘴边,无奈地恼了他一眼,在他愉悦低沉的笑声中跑开了。
待虞灵犀沐浴归来,宁殷果真走了。
偌大的寝殿仿佛一下变得空荡起来。
虞灵犀坐在镜台前,仔细回忆了一番前世皇帝崩殂时有无发生什么大事件。
然而那时她困居赵府后院,消息闭塞,即便有什么立储之争,也传不到她的耳中来。
宁殷成为摄政王后,除了“杀兄弑父”的骂名一直存在,其他的细节都湮没在岁月中,讳莫如深。
不过新帝登基之事,也得等到先帝停灵出殡之后了,尚且早着。
如此想着,虞灵犀轻松了些许。
思绪飘飞了片刻,她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落在榻边的矮柜上。
迟疑了一会儿,她终是没挡住好奇,走过去悄悄拉开了上层的抽屉。
红绳已经散开,只剩一只金铃铛孤零零躺在锦盒中,另一只已然不见了踪迹。
谁带走了呢?
“小疯子。”虞灵犀托腮拿起那只铃铛,摇了摇。
喑哑酥麻的轻震传来,她眼中弯出一泓笑意,将红绳的长度松了松,而后将铃铛挂在了脖子上,藏进衣襟里。
这东西到底不太正经,可不能让人瞧见。
第二日要进宫守灵。
天刚蒙蒙亮,便有宫婢陆续进门,伺候虞灵犀梳洗宽衣。
因大丧期间不许妆扮艳丽,倒省去了描眉敷粉的繁琐步骤,素净的发髻上只斜斜插了支宁殷所赠的白玉簪,不到两刻钟便准备妥当。
坐上去宫里的软轿,虞灵犀摸了摸素白衣襟中藏着的金铃。
按照礼制,皇子王孙与郡王等人在奉先殿内守灵,而王妃则与妃嫔一同在奉先门外跪候。
虞灵犀算了算,从奉先门至宁殷所在的地方,相距约莫十丈远。只要宁殷一动,她这边必定察觉得到。
轿子停下到了宫门前,便不能再继续前行,所有的王府侍从和宫婢都将留守宫门外。
前来迎接虞灵犀的是一个陌生的小太监,还有一名有些眼熟的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