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之的脑袋才被谢危摘了下来,高悬于宫门。
想到这里,她心情阴郁了几分。
车夫已经在车辕下放了脚凳。
姜雪宁走过去扶着棠儿、莲儿的手便要上车。
可她万没料想,偶然一抬眼时,扫过大街斜对面一家药铺的门口,竟正正好撞进了一双沉默、平静的眼眸——
青簪束发,一丝不苟;素蓝的长袍,显得格外简单,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无比契合。
手上还拎着一小提药包。
张遮静静地站在那家药铺的门口,也不知是刚出来,还是已经在这里站着看了许久。
这一瞬间,姜雪宁身形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脑袋里面“嗡”地一声,竟是一片空白。
张遮却在此刻收回了目光。
收回了看她的目光,也收回了看她身边周寅之的目光,略一颔首算是道过了礼,便转身顺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拎着他方才抓好的药,慢慢行远。
莲儿顺着她目光望去,只看见道清瘦的人影,也不知道是谁,有些一头雾水:“姑娘?”
姜雪宁抬手,有些用力地压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觉得心里堵得慌。
明明只是那样普通的一眼,现在的张遮也许还不认识周寅之这个刚上任不久的锦衣卫千户,可她却尝到了继续难受与愧疚……
周寅之无疑不是善茬儿。
上一世他便厌恶她与这样的人为伍,而她这一世还暂不得脱身,要在这修罗场里打转,不得不先用着这样的人。
周寅之看出她神色有异来,暗中揣度方才那人的身份。
姜雪宁却慢慢转过头来看他。
那目光里有些恍惚,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什么别的东西,末了又泛上来几分隐隐的忧悒与怅惘……
周寅之从不否认眼前这名女子的美貌,早在当年还在乡野间的时候,他就有过领教。
可这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为她这使他看不明白的眼神而动容。
他道:“二姑娘有什么事吗?”
姜雪宁眨了眨眼,望着这穿着一身飞鱼服的高大男人,仍旧如在幻梦中一般,慢慢道:“我真希望,以后你不要做什么太坏的事;又或者,做了也瞒得好些,别叫我知道……”
周寅之抬眸看着她。
姜雪宁却已一垂眸,无言地牵了牵唇角,返身踩了脚凳,上了马车。
*
初冬午后,坐落在城东的姚尚书府,四进院落幽静雅致,外头门户虽然紧闭,里头回廊长道,却是时不时有丫鬟婆子走动说笑的身影。
姚惜听了人来报,万分雀跃地奔去了父亲的书房。
甚至都没来得及等人通传,便迫不及待地问询起来:“爹爹,张遮派人送信来了是吗?写了什么呀?”
姚庆余今年已是五十多的年纪了,姚惜是他幺女,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从来都待若掌上明珠,所以便是平日行事有些不合规矩的地方,也无人责斥。
小厮见她进去也就没有通禀。
可姚庆余坐在书案后面,看着那一封已经拆开的信,已显年迈的脸上却是逐渐显出一层阴云。
姚惜素来受着宠爱,一心想知道与自己婚事有关的消息,进来后也没注意到姚庆余的脸色,反而一眼就瞧见了一旁拆了的信封,于是注意到了姚庆余正在看的信。
她立刻就凑了过去:“女儿也想看看!”
那封信被她拿了起来。
简单的素白信笺上是姚惜在宫中时已经暗暗看过许多遍的熟悉字迹,一笔一划,清晰平稳,力透纸背,如她那一日在慈宁宫中看见的人一样。
信是写给姚庆余的,可她也不知怎的,一见着这字便满怀羞怯,觉得脸上发烫。
这一下定了定神才往下看去。
信里张遮先问过了姚庆余安好,才重叙了两家议亲之事前后的所历,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