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以为他是自己心腹。
姜雪宁也少不得绞尽脑汁为对方斡旋,对方但有莽撞得罪人或者挡了别人的路被别人算计时,都得她跟在后面当牛做马地善后或者回护。
有时候她都纳闷:本宫和卫梁,到底谁是谁祖宗?
总之,久而久之,这脑袋缺根筋的,便对她死心塌地。
一开始是不是误会,自然也不重要了。
不管朝局如何改换,这样的人,都是上位者最青睐、百姓们也离不开的。所以姜雪宁想,就算上一世她倒了垮了,卫梁的结局应该都不坏。
最差也不过就是回乡种地嘛。
反正他喜欢。
这会儿,姜雪宁盯着对方,心情就变得十分复杂,半晌后扯开唇角,貌似纯善地微笑起来:“卫公子,我问你话呢。”
卫梁一哆嗦:“在、在下……”
姜雪宁拿出了上一世哄傻子的耐心:“谁告诉你的?”
卫梁恨不能挖坑把自己埋了:“是,是在下自己有此担心,并、并无人告诉过我。”
姜雪宁:“……”
谁也别拦着我,想把这人打一顿!
她眼皮跳了好几跳,抬起手指来轻轻按住,才勉强绷住了一张即将撕裂的良善面皮,口不对心地夸奖:“卫公子真是思虑周全的有心人啊。”
卫梁没听出言下之意,以为她真是夸奖。
竟正色道:“不敢当,在下也不过只是为生民计,倘若五谷丰了,家国却乱了,岂非得不偿失?”
“……”
姜雪宁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可以放心了,本姑娘便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敢与天教为伍,卫公子的担心实属杞人忧天。”
卫梁顿时长舒一口气:“如此,倒是卫某多虑,东家姑娘既然这样说,那卫某也就信了。”
他自袖中解了账册递上。
只道:“这是卫某私自扣下的当季收成粮账,还请姑娘原谅在下的莽撞冒失。”
账册先前系在他手臂上,还带着一缕余温。
姜雪宁看着他像看着个傻子。
卫梁不明:“有什么不对吗?”
过了好久,姜雪宁才幽幽道:“你大老远来就问这一句,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连点证据都不要?”
“哦。”卫梁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但出乎姜雪宁意料,竟不是问她进一步的证据,而是向她笑起来,长身一揖,道,“实不相瞒,在下觉得姑娘不是会撒谎骗人的人。田庄上的佃户虽没见过姑娘,可姑娘却从未薄待他们,可不收以重租。在下来时还左右为难,只想姑娘这样的好人,倘若真为天教效力,在下还不知要怎样选。如今您既说自己非为天教,在下便敢相信。”
“……”
上辈子这位没被人搞死,那真是托赖了自己在背后照应啊。
姜雪宁无语望天。
她决定回头多放几个得力的人去卫梁身边,免得他哪天出门被人打,然后带过这话茬儿,只问道:“来也来一趟,卫公子喝什么茶?”
卫梁忙道:“不了,在下还有事在身。”
姜雪宁想想道:“可是要准备秋闱?”
卫梁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反应“秋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接着才笑起来,说:“秋闱到不紧要,随便考考便是,但稻谷已收,卫某得回去琢磨冬日里能否种点小麦,或者试着种一下一种叫马铃薯的东西,长起来很快,且……”
姜雪宁感觉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乏力,只觉千百只鸟雀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听得她头昏脑也涨,浑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在蜀地还是在江宁,简直脚底下都要打滑了。
半晌,卫梁说完。
然后眼底带着几分光彩地问姜雪宁:“东家姑娘看如何?”
姜雪宁回过神来,不敢说自己什么也没听懂,想想上一世对付此人的套路,弯弯唇笑起来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