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王家二郎的眼睛便亮了起来。
“郎君大恩,虽结草衔环不能报也!”
“我们明日便准备离开,”她想了一想,觉得这话说出口软绵绵没有什么力度,但还是说了出来,“你若欲取邬堡……待那些流民好一点。”
离开雒阳三年,再见巍峨雄壮的雒阳城墙,仿佛过了百年,已是上辈子的事。她还记得羊喜骑在骡子上,跟她嘀嘀咕咕怎么做假账骗媳妇,因此只见到那堵城墙,她便觉得心中酸楚,连羊家四娘也轻轻的抽了几下鼻子。
秋草一大片一大片长得极高,看这模样就知道城中寥落,几乎没什么人,否则断然不会放任这样好的草料在外面荒着。
李二赶了马车进去,在雒阳城中转悠了一圈。有几个小吏还在守城,但也只守着皇宫,其余地方一概不问。东三市已经被烧净了,只剩断壁残垣,住不得人。
但这地方时不时也能看到一两家流民,就住在这片断壁残垣里,苟延残喘。
“我们要在哪里落脚呢?”
她挠挠头,“去城北看看?”
“那是公卿贵人住的地方,”四娘小心地问道,“岂是我们可以驻足的?”
“贵人们跑都跑了,怕什么。”
当马车经过一家柱子上写了一排又一排的功绩——没错这个就叫“阀阅”——的大户人家门口时,她忽然喊了个停。
“这家我来过,”她说,“我进去看看。”
花了一点时间拆开锁进了门,四处看一看,这里荒了数年,园中花草清幽,却别有一番野趣,她走上台阶,四处望了望,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就是这家的香料用得足了,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总好像整座宅子仍然沾染着主人身上的香气。
朴素干净,留下的东西也都井井有条,丝毫不见慌乱,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几圈,感觉满意极了。
“我们在这里过冬吧,你看他们家木板那么多,要是冬天缺炭了,也可以拆了他家的板子来生火。”
“这……”同心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还有点犹豫,“主人家若是回来,岂不气愤?”
“天南海北的,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我们又不动他们别的东西,”她不以为意地说,“若是当真遇见,算我欠了这家主人一个情分,到时赔他们些钱不行吗?我记得这户主人是个脾气颇好的小伙子,肯定不至于跟我较真吧?”
一般情况下,这家主人的确是涵养不错的一位名士,即使被她们借住了一冬天的屋子,拆了几块板子,必然也不会生气。
……不过陆悬鱼有时干的事情是超出荀彧想象力的,当然这就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