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吹捧他们,不豫之色便淡去了。
“陆辞玉不愧是下邳陈氏门下高足,”孙观也干巴巴地夸了两句,“既如此,那我们明晨起营,返回昌虑便是。”
使者笑着行了一礼。
“贼子无胆,兵马倍于我,却胆怯若此,”太史慈仔细听过文吏的转述后,哈哈大笑起来,“合该让我立此大功!”
什么替下邳平乱,尽是托词!太史慈是如何机警之人,三言两语中就听出来孙观吴敦停驻不前的原因了——这两人多半是在等臧霸,没个出头的,他们竟万不敢上前一步!这样的胆子,真是当山贼也嫌他们愚笨无能!
“将军可要明晨……”
“我为何要等明晨?”太史慈问,“夜长梦多,我非神明,岂知臧霸心中所想?若他明晨便派兵前来,到时近万泰山寇一起杀出,我岂有胜算?”
这位剑眉星目的武将站起身,笑了一笑,“传我口令,择二百骑兵,五百精壮士兵,每人背起一捆干柴,三更后与我出营!”
陆悬鱼曾与太史慈讲过“营啸”之事,她那时营中其实只有几十个人,因为一点压力,便突然半夜惊啸,互相砍杀起来。
他每每听起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虽然匪夷所思,但被他记在心里,并且今夜准备试一试。
尽管没有得到臧霸的回信,但孙观用过牛酒后,入睡时心情仍然是极为轻松的,他现下与吴敦合兵一处,纵不能夺了下邳,五千余众足可自保,无论如何也不必惧怕陆廉这支兵马。
因此听到呼啸尖叫声时,他只觉仍在梦中,不必在意。
但那金戈喊杀声越来越近,火光也越来越盛,于是他的梦境变得红彤彤一片,令他不得不心生惊惧,猛地睁眼!
他的亲兵亦是那时冲进营中的!
“将军!有敌袭!营中起火,四处大乱!”
起火?怎会起火?!他茫茫然地下榻,光着脚跑出帐,正见到这一副人间惨象!
他的士兵们惨叫着,哀嚎着,四处奔逃,互相践踏,甚至互相撕咬!
而吴敦的营寨比他的还要惨!
孙观尚算小心,军纪虽不严明,士兵在营中却还要收缴武器的,但吴敦的营寨中,士兵们的武器是放在自己身边的!
这有些山贼风气,臧霸也曾经提醒过几次,但吴敦根本不在意,他反而觉得这样一待敌袭,士兵岂不是能很快便有所反应?
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些士兵们拎了武器之后,在火光与恐惧中四处奔逃,见到前面有挡路的人,也不管是敌是友,是同睡一个帐篷的同袍,反正火光昏暗看不清,只要一刀捅下去便好!只要一刀下去,便有了生路!
太史慈骑在马上,往返于营外,冷冷地看着那一幕,偶尔有士兵逃出,便一箭射杀。他以二百骑兵冲营,惊扰敌军后,再派那数百精兵冲进去砍杀,如同围剿羊群的群狼一般,将这数量远超于他的泰山寇撕咬得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陶谦太过仁慈,刘使君也太过仁慈,他那位剑术卓绝的贤弟——现在是他的主君了——也太过仁慈,放任徐州境内鼠辈横行,这样的心性,这样的胆量,竟也敢动下邳的主意!
这场战斗自子时开始,天亮时基本结束了。
孙观为他所掳,但吴敦不知去向,太史慈原本以为他逃了,不过在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时,还是找到了这位泰山寇首领一部分的尸首。
“子义将军……”一位营中文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臧霸知道将军如此行事,恐怕会记恨将军,万一……”
“他若想来,来便是了。”太史慈很是珍惜地摸了摸自己新长出来的这把美须髯,“若他原本能使一万兵马来打我,现下可只剩六千了。”
那三千余人昨夜已入他彀中,逃出去千余兵马已经是他不擅征战,用兵太过小心谨慎的教训。
如果换陆悬鱼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