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来跑去,城墙上点燃了一排火把,有人支锅,有人添柴,有人倒油,有人点火。城上火光一片,城下也火光一片。
金鼓之声响彻整片夜空,很快敌军就开始了一波接一波的攻城,下面架梯子往上爬,上面往下倒油,然后将点燃的火把扔下去。
很快城下变成了一片火海,士兵们在火里哀嚎,然后散发出一股又一股的烤肉味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变成了暗夜中一个又一个小火人儿,满地打滚,看起来显眼极了,但总是过一会儿就不动了,那火也会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了一堆余烬。
陆悬鱼站在女墙后,默默地注视着这火光冲天的场面,偶尔也会刻意从脑海里将刺鼻的气味摒弃掉,聚精会神思考着这个问题。
袁谭前几日一直是白天攻城,夜里偶尔会试探着偷城,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大规模攻城过。
她的士兵们确实有些疲惫,也有些损伤,但还未至伤筋动骨,毕竟袁谭的兵力无法支撑他高强度攻城——所以他今夜为什么这么做?
东北方的大地已经陷入了最深沉的夜色之中,火光亦不能将其照亮,但她却执著地望了又望,企图用她这一双能够看穿黑夜的眼睛看到夜色后面的端倪。
【你觉得是因为援军将至?】
【虽然没有援军我也有信心耗走袁谭,但我的确认为是援军将至。】
【这个想法对今夜有什么帮助吗?】
……她就觉得黑刃很不会说话,比她讨人厌多了。
但她仍然顺着黑刃的思路继续往下想了一想。
袁谭知不知道仅靠这样的攻城仍然一时难以攻下千乘?
就她与袁谭交手的这两次经验看来,袁谭是一个有点急躁,且十分傲慢的人。
这人性格有缺陷,但他不蠢。
她忽然转过身,吩咐了身边的偏将几句之后,带了几个随从便匆匆向城下走去。
“那些埋在城下的大缸呢!”她厉声道,“派人去——!”
天空中忽然传来了雷鸣声。
她错愕地抬头望了上去。
今夜是个雷雨天。
兵书中说,在城墙下埋些大缸,然后可以通过听声或是注水后观察波纹来判断是否有人在附近挖通地道。
但是这样一个天气下,她哪里能听到,又哪里能看到呢?
陆悬鱼拔出了黑刃。
在袁谭的土山后面,的确有这样一条地道。
按照之前细作探查城内,画出的地形图来说,他们选了一个应当没什么人会察觉的地方,这里原本是城中仆役每隔几日收拾清扫土城时,堆积杂物的地方。
离城墙并不远,周围又住不下人,虽然想从里面爬出来很是麻烦了些,但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只要他们这一支小队士兵能趁夜里攻城时偷偷爬出来,再杀死守城的士兵,出其不意地打开城门,千乘城就是大公子的囊中之物了!
他们这条地道挖得飞快,十几日里便挖到城下,又挑了这个雷雨天挖进城中,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地道里有民夫还在锲而不舍地挖穿最后一点土,每装满一筐,就由士兵向后一路传递过去。
袁家的士兵是懂得怎么挖地道的,他们在攻城时,也十分小心地在靠近城下,不容易被发觉的位置插了些粗竹竿。
那些竹竿都是提前打穿过的,可以令地道里的士兵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他们在里面点燃的灯烛需要空气,他们更需要空气。
但即使有这几根竹竿将外面恶臭但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这里的空气也只是勉强不令人窒息的程度而已,因而士兵们在烛火下的面色仍然很难看。
他们在忍受着这条地道带来的痛苦,并且渴望用一场杀戮作为补偿。
“小心,小心,快要通了!”
民夫撤下来,换上了两个精壮士兵,他们先是确定了位置,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