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于是月夜下的这尊雕像终于开口了。
“你既这样看待将军,又对小陆有情,你当留下才是。”
张辽一面喝酒,一面习惯性地摸摸自己唇上的短髭,手指摸到嘴唇时,忽然才醒悟过来,于是那张脸上便闪过了一丝不自在。
“她又不看我,”此处再无别人,张辽讲起话来不免带了几分人前难见的赌气与委屈,“伯逊也教过她兵法,她与你也有情谊在。”
即使不能如愿,陆廉只如挚友一般看待他,留在徐州对高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高顺听过之后,将头转过去,微微扬了起来。
于是月光洒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仿佛发丝都带了一丝冷冷的色彩。
“我不能留。”他说,“将军将这一趟想得太过简单了。”
确实简单。
偌大京畿之地,良贱四散,养不起一座雒阳,更养不起吕布的军队是其一;孤立无援,只有河内张杨同为并州人,但张杨自保且吃力,如何能伸出援手是其二;朝廷中军阀林立,董承残暴,韩暹骄横,听闻议郎董昭又欲宣曹操勤王,人心动荡是其三;
吕布回到雒阳,极难立足,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但吕布辗转征战这许多年来,始终无法获得一块领地,他每至一处,总会不久便被迫离开,甚至当年在他府中当过杂役的陆悬鱼而今都能领青州数郡,他却依旧颠沛流离。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适合做一名诸侯的,但他又不甘屈居刘备之下。
吕布已经将要走到无处可走的绝路上,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郝萌、魏续、侯成心中各怀芥蒂,并州军早非旧日模样。
这些都是高顺心中清楚却无法言明的,也是压在他心间,令他沉郁许久之事。
“你既然都明白,为什么不愿意留下?”张辽问道,“刘豫州会是一位明主。”
高顺好像愣住了。
又好像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默默注视一轮朗月的眼睛重新收回来,望向张辽。
他的眼睛里也染着那样的月光,仿佛一千年,一万年轮回而过,只有他不曾有分毫改变的那抹光华。
“世间有许多明主,”高顺说道,“将军却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