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看着。
陈登在城上向下看去,看到一层又一层死在城下的那些部曲私兵,再看到后方军纪严明的孙策军,觉得这一幕诡异极了。
孙策是极爱惜自己领地内的百姓的,他在江东攻城略地,举凡占领一地,总要三令五申,不许士卒滋扰百姓。
但一旦成为他的敌人,他便再也不留情面。
陈登因此很有些看不上孙策的习气。
他的眼睛只看着北方,看着天下,却从来不会低头看一看那些被他踩在脚下的人。
那其中有那些无辜的百姓部曲,更有江东士族。
“郡守,有援军至!”
陈登从沉思中惊醒,乌黑的眼圈中立刻绽放出光彩,“何处而来?打了什么旗?!多少人马?!”
“自盐渎淮安处而来,打了‘陆’字旗!约有千骑!”
“……‘陆’字旗,这必定是辞玉日夜兼程来广陵援我,”陈登想得很快,“就算她勇武,凭千骑想击退孙策亦属不易,况且我岂不知她那支骑兵是如何攒出来的!”
她若是在此冲杀一阵,即使将孙策军杀退,这支骑兵也将有所损伤。
孙策有船,他的士兵自广陵而退后,沿江而上再去攻打涂唐、居巢都是极容易的,而陆悬鱼失了这支骑兵,再想要追上孙策的脚步可就难了!
他虽然数日不眠不休,思维却还极快。
想逼退孙策不易,但两边想要传递信息却不难。
无论哪只攻城军队不会围在城下吃箭雨,而想要在江都城外围围成一个大圈需要的兵力远远超过这万余人。
因此正常的攻城军队要将步兵屯在外围,用骑兵绕城而走,不断骚扰守军,也能隔绝内外。
……但孙策是坐船来的。
……他没骑兵,他只有几十匹马,都是给军官们骑的。
……准确说整个江东就没有拿得出手的骑兵。
“派兵出城!”陈登悠悠地笑了,“我来写一封信。”
“将军,我们可要先下手?”
将军走出中军帐,上了高台,用那双黝黑明净的眼睛向着北方丛林望了一望。
“鹿角不是布置好了?”
“是。”
“伏兵也埋伏好了?”
“是。”
“那我为什么要先下手?”他这样问道。
于是程普没有再问。
“加紧攻城。”孙策笑道,“我听说陆廉师从陈珪,因此与陈登有兄妹之谊。”
“她的名字便是陈珪给的。”
“既然感情这样深厚,她又是领骑兵至此,再加上她有那样不败的名声——”这位玉树一般立于高台上的青年将军迎着耀眼的阳光,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她就应当尽快来冲营才是。”
他已经做好了围点打援的准备,他甚至已经为陆廉准备好了一间帐篷,等他俘虏了这位女将军时,他肯定要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番。
太史子义待她那样有情有义,必定心怀爱慕吧?那他抓了她,岂不是——
那张俊美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个程普完全不理解的笑容。
……程普将头转开,稍微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什么都好,就是太年轻,性情也太跳脱。
……谁能理解他脑子里在想啥?
天色渐暗下来,营中的伏兵还在等待,那支骑兵却迟迟没有发动攻击。
孙策很有耐心,他知道方圆几十里都被他踏平了,陆廉的这些兵马没吃没喝没辎重补给,耗也耗不过他。
她当然也可以进城,但接下来这几日,他是会全力以赴地攻城的!因为他算定了后军的速度,她入城便如入瓮一般,至少十数日,甚至月余间都不会再有援军到来的!
当他躺在帐篷里,舒舒服服地拿起一份公瑾送来的书信准备展开再读一遍时——亲信突然跑了进来。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