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他偏还要供养朝廷!朝廷!朝廷给了我们什么?!”
从人群中爆出一个尖锐而又凄厉的声音,“杀张杨!”
忽然一片寂静。
天将暗,只有冷风掠过这座营地,用同样尖锐而凄厉的声音应和了他。
很快接二连三的吼声响起。
“杀张杨!”
“杀张杨!”
在张杨还不知道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时,早有信使快马加鞭地跑到了雒阳城中。
刘晔读完后将这块写了字的丝帛扔进火盆里,略一思索,招手将仆役唤来。
他来雒阳时带了许多财物,现下几乎已经送尽,只留了最后一匣金饼。
这沉甸甸的木匣里附上了另一封信,由仆人小心翼翼地抱出了门。
面白微须,气度文雅的中年文士仔细看完信之后,摸了摸胡须,向那个仆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吕布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做什么事都不得劲。
这可能是从张杨安置了那些溃兵之后开始的,听说他不仅收了溃兵,还安置在孟津城,吕布特地跑过去苦劝了一顿。
但张杨没有听。
“我若是不收留他们,他们又能去哪里呢?兖州残破,冀州数番围剿他们,并州亦为异族所据,奉先,你说,他们该去哪里?”
此时操练已毕,算是难得的休息时间,有十几个士兵正在一间烧得只剩下半壁墙的土屋下,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张杨出神地望着他们,喃喃自语,“你要他们去哪里?”
“稚叔,你并非什么治国□□的丞相,你我皆不过武将,喂饱自己那几个士兵已经不易!怎么还能管别人!”吕布这样着急地说道,“这城我是极熟的,你既做不来,那便我来!你令人守住城门——”
“奉先,你为何对此城极熟?”
吕布忽然哑住了。
“守住城门,”张杨叹道,“而后复如丁公事耶?”
他已经屠了孟津一次。
他还能再屠一次吗?
那些面目模糊,浑身焦黑,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第一次从吕布的梦里出现。
即使在梦里,它们也慑于他的神威,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跪在那里,一下又一下地磕头,磕得漫天都是黑色的灰烬,和着模糊而听不懂的哭叫声,求他发发慈悲,饶它们一命。
……就像那日一样。
吕布忽然烦躁地将酒壶推开了。
就在这时,仆役跑过来说董昭登门拜访。
吕布几乎是惊喜的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下台阶,去迎接这位能够令他短暂地抛开烦恼与忧思的人。
而董昭像是猜中他的心意一般,他走进来时,身后的仆役还抱了几壶酒。
“天色将晚,长夜漫漫,欲与君共饮,一醉方休,未审钧意若何啊?”
吕布伸出大手,用力地拍在他的肩上,“一醉方休!”
天已经完全黑了,城门却还未落锁。
因此行走在雒阳街头的人忽然见到十几名骑士骑着马,风驰电掣般冲进了城中,一路奔着温侯府而去!
他们是不识得这些人的,因此只能惊慌地避开,再愤愤地骂几声,以为这是哪一家的公卿子弟才会如此骄横。
但跳下马,几乎是砸开吕布府上大门的,却是高顺。
这位一贯沉稳的将军此时眉头紧锁,步履匆匆,连通报也不等,一路便冲了进去。
“将军!将军!”
董昭慢慢地倒了一杯酒,只在唇边略沾了一沾,便放下了,笑吟吟地看着高顺拼命摇晃已经烂醉如泥的吕布,却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
“如此良夜,正当一醉方休,可惜高将军似有要事来寻温侯,在下便不打扰了。”
高顺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这位文士翩翩然离去的背影,手上的青筋迸了出来,却还是沉默着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