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话。
“你是个将才。”她说道。
张超猛地抬起头,神色错愕,“将才?”
“你学兵法,必定背过那些‘将者,智、信、仁、勇、严’的东西,但其实没什么用,”她说道,“我会说,你必须像一个将军一样思考,像一个士兵一样战斗,才有赢的可能。”
张超咀嚼着她的话,默默不语。
陆廉微笑道,“有的人到死也是庸才,有的人到死才知道自己是个将才,却已经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可能,孟高公,你难道不该感到欣喜庆幸吗?”
庆幸于他经历了这样一场战争。
庆幸于他还活着,他还有机会!
他还有时间可以继续精进自己的兵法,他还有时间继续演练排兵布阵,而后救出子源。
终于想清楚了的张超感激地想要开口说话时,兄长忽然走了过来。
……仿佛是听到她夸赞他的这一番言辞,兄长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怅然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比他还欣喜的神色。
“有将军这番指点,舍弟将来必能建一番功业了!”他这样大声地夸完自己弟弟,又很是有些期待地问道,“将军既作此点评——我这些时日亦努力研习兵法,不知此番行事,可有什么值得臧否处?”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愕然。
兄长的期待与欣喜里掺了一丝不安。
……说实话,张超虽然不像兄长那样广交天下英豪,但也是个长袖善舞,精明干练懂得说话技巧的大汉官僚。
他刚开始觉得陆廉可能是没想到张邈突然同她说话,所以愣了一下。
……但现在他觉得陆廉是真觉得兄长的表现,没什么可说的。
……但,如果他是陆廉,他总能找到些理由来夸一夸兄长!
陆廉这样愕然的时候,站在张邈身后的刘备忽然有了一个小动作。
……他似乎是从袖子里取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小东西,张超看不分明,但陆廉明显是看清楚了。
……她就浑身一震。
“孟卓公啊,”她的嘴角明显上扬起来,露出颇为努力,但更显浮夸的假笑,“你送的那些美少年,的确教习得很好啊!”
……帐中又静了一下。
越过兄长从愕然到羞赧再到悲愤的那张圆脸,张超的目光继续牢牢钉在刘备的手上。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
刘备手里拿了个胡桃,不知道干什么用的,但是他似乎很想自己啃一口。
……他最后还是没有啃那个胡桃,而是将它又揣了回去,然后拍在兄长的肩上,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这尴尬得让人快要哭出来的场面终于被化解了。
——毕竟天下间若论勇武,再难有人与这一位匹敌,张邈想,所以刘备时时替她操点人际交往的心,也不算什么大事。
而另一位无论是作战勇武,还是口齿伶俐方面,都堪与陆廉匹敌的将军,大概也是如此的。
陈宫坐在家里,并没有准备什么胡桃,而是在翻来覆去地看地图。
正在此时,有客上门了。
“来客名讳是?”陈宫疑惑地问,“他既不肯说,多半是故弄玄虚之辈,尔等为何代他传达?”
“那个人……”仆役小心地说道,“看样子实在不像故弄玄虚的骗子。”
那人穿着很朴素的氅衣,头戴高官,脚踩木屐,须髯飘飘,又有些年岁,怎么看都是气度不凡的士人,虽说不知姓名,仆役们都觉得他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陈宫满腹疑惑地命人将其请进来,自己也起身走到台阶上准备迎接时,一眼便见到了这位高冠博带的美丈夫。
陈宫脸上的笑容在听到来客自报家门后,一瞬间便凝结了。
“武威贾诩,”这位文士行了一礼,“特为温侯而来。”
陈宫沉着脸,反复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