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每次打胜仗都是要吃小儿心肝作法的,千万小心;
这群性情粗鲁,爱好也颇低俗的武人们嘻嘻哈哈地瞎说一气之后,总有人从这些乡野逸闻又聊到她的战绩上。
张郃记得很清楚,当提到陆廉的战绩时,那些人脸上轻薄又傲慢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那些人眼睛里混杂的是肃然,是敬重,是属于武将们的期盼与兴奋。
“将来总有一日,”鞠义这样说道,“总有一日!该与她一战分个高下!看看谁才是当世名将!”
若能与她在战场上交手,必是值得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生平第一快事!
张郃现在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机会了。
自从那一天起,他时常在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心中反复琢磨与敌军交战时,其中哪一部分可能是陆廉的手笔。
大军假意东撤是不是?
以财货诱孟岱入彀是不是?
驱赶孟岱的部曲冲溃他的前军是不是?
他这样反复地想,越想越觉得心惊——陆廉甚至连他和孟岱不睦都算了进去!
这样心思缜密,手段毒辣!
这应该是一个苍白而冷酷的女人,为求胜利不择手段,令人不寒而栗。
……但她又有天下皆知的德行。
不仅会对百姓秋毫无犯,会护送流民,生活朴素,待身边人十分宽和……甚至连她来此的目的,都有可能被冠上一个出奇的好名声!
——臧洪是为大汉守濮阳,她与臧洪素昧平生,却愿意赴汤蹈火!何其之忠!何其之义!
他真的能打败这样一个对手吗?
张郃想到这里,忽然暗暗地唾弃了自己一口。
未战先怯,何等儿女态!
陆廉并非神祇,纵她是韩白再世,也不能无中生有地变出粮食来,只要大家都在城下耗一耗,待她粮尽……
一想到粮尽,张郃又有些烦躁起来。
孟岱的部曲伤亡殆尽,护送辎重粮草的重任就必须由张郃拨两千兵卒去。
他原本觉得不算什么大事,但派去运粮的士兵却迟迟未归。
军营现下有一万五六的士兵,两万余人的民夫。这些人都是围城战必不可少的,因此军粮消耗数字也十分可观——每个月要吃掉约四万石的粮食。
现下军中粮草将尽,繁阳却没了消息,这令他隐隐感到不安起来。
张郃喝了一杯闷酒,想伸出筷子去夹一片鱼脍时,外面跟一阵风似的,他等的那校尉便回来了。
“将军,”这人满头满脸都是汗,再加上赶路时吃了许久的灰,满脸的泥浆往下淌,“繁阳令说,没有孟岱的吩咐,不许粮食出城哪!”
张郃吃了一惊,“孟岱的吩咐?粮草交割的文书我均与你备齐了,何须他的吩咐?”
“话虽如此,”那人上前一步,“自我进城,见城中庶民噤若寒蝉,繁阳令又盯得很紧,怕是有什么事瞒着咱们!小人担心将军,匆忙赶回报信!”
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郃的胸腔里。
孟岱在故意为难他吗?
希望如此,张郃想,希望如此!因为若是城中粮草尚在,便是孟岱为难他,他也有一百个办法拿住繁阳令,带走军粮!
但若是孟岱并非有意为难他,而是拿腔作势,用这种“为难”来隐瞒什么呢?!
张郃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猛地起身,大踏步出了中军帐!
旬日不曾下雨,营中又无树木遮蔽,哪怕是木屐踩在地上,都能感到一阵热浪,张郃穿着布靴走过时,两只脚就仿佛着了火一般,引得他步伐更快了些。因此掀开孟岱的帘帐时,帐内之人完全不曾想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吓得惊叫了一声。
张郃的目光一眼也没分给那两名衣衫不整的婢女,只是冷冷地盯着那个四处寻衣服来穿的孟岱,“监军倒是安乐!”
这样的讥讽刺得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