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地还在为张郃高览的家人开脱,请求主公不要治家眷的罪。
当然,当然,主公一向是敬重监军的。
哪怕现在见到他出席告罪,也立刻起身去扶他了。
但郭图还是清楚地看到那只大鹏鸟落在了主公的案几前,香甜地享用起它的贡品。
在这一瞬间,这位精明且工于心计的谋士已经将张郃、高览、东郡、陆廉这些琐碎事都抛之脑后了。
主公雄踞河北,必为天下之主,郭图这样确信,但是将来改朝换代时,他在主公身边的哪一个位置呢?
他能不能靠前,再靠前一点?
被郭图抛之脑后的张郃此时正端坐在郡守府那间十分宽敞明亮的主室内,身后的帘子时不时拍打着木制地板,发出轻轻的声音。
这声音无人在意,只有他因为离门最近,所以听得最清楚。
原来端坐过臧洪的位置,现在换上了头戴冕旒,身着礼服的天子,于是整个室内都充斥着一股神圣的气息。
……张郃仔细闻了闻,意识到这种气味并不是天子自带的,而是因人人口中都含着一点鸡舌香而散发出的。
辛辣苦涩,但飘散在空气里时,又泛着一股清澈冰凉的甘澈。
当他想清楚这一点后,对天子的那点敬畏也就悄悄地消散,因而能够更加从容地打量上首处的这位少年了。
听说天子生母灵怀皇后就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因为姿容而受灵帝宠爱,又因这份宠爱而受到灵思皇后的嫉妒,最终被灵思皇后鸠杀。
那位皇后的容貌秀丽之处,看这位天子就能窥知一二,他的皮肤白皙,仿佛皎洁的新雪,细而长的眉毛仿佛用黛色画过一般,幽黑的眼睛哪怕只是轻轻扫过某一个人,也会令那人觉得天子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但这位天子给张郃一种有点怪异的感觉。
……他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张邈与陆廉轮番说了说关于臧洪和陈容的功绩,尤其是陈容舍生取义,为了大汉而战死,引得天子又赞又叹。
“若无这般忠义之士舍命为国,大汉安得国祚绵长!”天子感慨了这一句之后,又看向了陆廉,“若无卿直言相告,朕又岂能得知这些崎岖孤累亦不忘君主的义士之事呢?”
天子的身体轻轻向前倾了一点,“陈容之名,朕要命人写在衣袍内,不敢或忘。”
细而长的眉毛轻轻地皱起来了,眼睛也轻轻地闭了闭。
公卿之中,有人轻轻地啜泣起来,而臧洪的声音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
“陛下!”他泣道,“只盼能早日平贼!为陛下荡清海内,天下太平!陈子储与臣便是肝脑涂地,亦无恨矣!”
抽泣声就更大了一些。
陛下深情地望着臧洪,“今日得见卿等忠直之士,朕纵未居京畿之处,心中亦无所惧!”
陆陆续续地有人举起袖子,拭一拭泪。
张郃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被感动哭了,但他眼睛余光见到高览和张辽也在那里举着袖子抹眼睛后,赶忙也开始抹起了眼睛。
气氛感人极了,不管张郃心里怎么想,反正臧洪肯定是感动坏了,公卿中也有些人感动坏了。
……但陆廉显然是没被感动到的。
她穿着普通的黑色曲裾——而不是真正的官服——顶着一顶不知道从哪里整出来的貂蝉冠,伸出了一只手,晃了晃。
有人咳嗽一声。
陆廉立刻将手收了回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陛下,”她说道,“濮阳非久居之处,陛下须得早日起身,巡幸下邳才是。”
她说出这样的话时,神色非常自然,既没有什么尴尬、羞怯、不安的,显然也没有被刚刚天子和臧洪一番对话所感动到。
杨彪侧过头去,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杨修。
杨彪位置尊崇,他这样有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