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多这样那样走向的猜想。
“若臣能够冒一次险,或许臣便能全歼那支青州军。”
天子微笑着望向她,“陆卿后悔了?”
“不,”她回答,“臣不仅没有后悔,反而庆幸。”
天子愣了一下,“为何?”
“臣也许会赢,但如果臣有这样的想法,必有一日因轻率莽进而死无葬身之地。”
那张精致又美丽的小脸不笑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臣之所以有百战百胜的名声,非因臣勇武过人,智谋超群,”她说道,“而是因臣行事谨慎,总知道什么当要,什么不当要。”
当杨彪从屏风后走出来时,陆廉已经出了行宫。
天子仍然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冕旒挡着他的眼睛,也挡着他的神情。
“陛下。”
“真如令君所言,”天子说道,“她不愿。”
杨彪原本有些不悦,很想要直言进谏,但见到天子呆呆坐在那里的模样,忽然心疼起来,“陛下是大汉天子,不必如此小意屈就。”
“天子有什么了不起,朕的兄长也曾是天子,他若不死,朕岂有此位?”
“陛下——”
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似乎根本没听见杨彪急切地想要打断他的话语,他的声音变得又快又尖利,失去了往昔那从容不迫的典雅风度:
“怀王是如何而死的,令君知否?”天子说道,“他喝了鸩酒,他们说那酒喝下之后,腹痛如刀绞,脑裂而——”
“陛下!”杨彪大声喊道,“刘备非董卓,陛下不必有此虑!”
天子的那双眼睛从冕旒后面幽幽地望过来了。
那不是少年的眼睛。
那是一双日日夜夜都被噩梦所禁锢,因而飞速苍老的眼睛。
“他非董卓,身边也没有李松李儒么?”
李松为更始帝刘玄杀了孺子婴,李儒则为董卓杀了刘辩。
更始帝也姓刘,也未必想杀一个痴傻的废太子,但只要他一步步向上走,会不会有人想要替他铲除这些路上的绊脚石呢?
杨彪上前一步,突然跪拜在地,行了一个大礼。
“若有人行此不臣之事,”老人颤抖着说道,“臣当以颈血溅之!”
被天子怀疑有不臣之心——至少下属有不臣之心的刘备现在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
他盘腿坐在竹席上,认认真真地编着一顶草帽,甚至徐庶走进院落时,刘备都没有察觉。
一只蜘蛛飞快地从竹席上跑过,竟然也从这个擅使兵刃的老革身边逃了一条命。
徐庶咳嗽了一声。
“主公。”
“元直!”
刘备将草帽放下,起身欲迎时,徐庶早已经几步上前,不曾令主公走下台阶。
“主公有这样的闲情,”徐庶笑道,“军中大可放心了。”
刘备脸上立刻挂上了不安。
“我非偷闲,实在是……”他支吾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跺了跺脚,“元直可知我心事?”
刘备屯于古城,曹操屯于宛城,两军已经对峙很久了。
曹操无法去迎天子,刘备也不成,似乎谁只要动一步,对面立刻就会扑上来。
但因为双方占据的不是营寨,而是坚城,于是又都无法主动发起进攻。
从冬天到春天,从春天到夏天,就这么守了半年,守到城中有些士兵偷偷摸摸地娶了媳妇,甚至因为前军来得更久,已经有几个人幸福地当上了父亲,被人羡慕极了。
但这种幸福是建立在刘备的痛苦之上的——他的士兵在这里屯着,什么也做不了,哪里也去不成。
北方袁绍的檄文一下,这种痛苦立刻升级成了煎熬。
他想到了各种方法去激曹操出城决战,包括但不限于让帐下的文人写信骂他卑鄙无耻,骂他父祖趋附宦官,骂他为人子不孝,老父亲避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