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尴尬的神色,还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那时我总觉得你不似从戎之人,但你却能以军功封侯,足见你于兵法一道,颇有天赋,你既有这样的名号,士卒自然也会信服你。”
她忽然觉得内心涌起一股烦闷。
“我从未想过什么封侯拜相之事,”她似是赌气一般说道,“那是你们的事!”
高顺看了她一眼,“辞玉这就是说笑了,从古至今,能以军功封侯者寥寥无几,谁敢奢求于此呢?”
“若不为封侯,何必从戎?”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阳光既然不存,土壤中的温度也就跟着慢慢消散了。
她站在丘陵上的大营门口,望向下面那片到处都是断臂残肢的战场,不知何时起风,卷起了冰冷而又带着一丝甜腻的气息,冲了上来。
她似乎在问高顺,又像是在问自己,但高顺却根本没有回答她这个自问自答的问题。
他只是默默地看她一眼,转身走开了。
那股风卷起了他的罩袍,但依旧无法撼动他的步履与身形,于是那个背影直到渐渐消失在火光后,都不曾有半分的踟躇与疑虑。
她忽然想清楚了那个问题的答案。
【我有许多必须要杀人的理由,我要击败孙策,击败曹操,击败鲜卑乌桓,击败袁绍,我不仅要杀很多很多的敌人,我还会因为自己的决定而间接杀死许多自己的士兵,我为了一个心目中的崭新未来而战,但他们却见不到那个未来,】她对自己说,【我因此感到痛苦。】
【你也可以不必那么痛苦,你很努力,已经事事做到最好,】那个声音在脑海里温柔地劝说她,【与其憎恶你自己,不如接受这种——】
【我永远不会接受这种生活,我永远会憎恶下去,痛苦下去,我已经变成了我所痛恨的模样。】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呢?】
【这当然是有意义的。】
这原本应该是个很麻烦的问题,但她的思绪在这冰冷的夜风中却变得无比清晰流畅。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居高临下的,不带任何心理负担的注视着我的军队,】她说,【我就不是变了,而是死了。】
士兵们需要继续点起火把,在这座并不坚固的大营四周巡逻放哨,警惕地注视着黑夜中任何可能出现的敌人。
她需要回到自己的中军帐中,制定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她还需要想方设法写信给青州。
……咳。
这很不对劲。
田豫节衣缩食地为她送来了两万兵马,她再伸手要钱要粮要人都很不对劲。
但今天文丑的这个架势已经令她感到心惊了,她很想问问,后方还有没有兵马可以送过来?
陆悬鱼所见到的还只是文丑的五千骑兵,而非袁绍的本部兵马,她是想不到濮阳守军见到袁绍本部兵临城下时是什么感受的。
城中已经没有多少百姓,一条街看过去,只有寥寥几间店铺仍在开张,秋风一过,落叶满地。只有士兵的脚步声匆匆忙忙,在一条又一条街上穿行。若有人大着胆子,探出头望一眼,会发现那些士兵都苍白着一张脸,脚步也飘忽起来。
他们曾经积攒过的勇气与斗志,经受过的操练与磨砺,都在袁绍大军面前烟消云散了。
……不错,他们为了守住濮阳,也曾经数番击退冀州军的进犯。但无论是颜良还是张郃,都没用过这些大家伙啊!
那些一节一节升起来的,看着比城池还高的云梯车!
那些一天一天堆起来,看着快要与城池齐平的土堆!
还有乌云一般的大军,以及大军中央,闪着金光的士兵!
那些比太阳还耀眼的金甲武士!
士兵们的脸色那样苍白,驻守濮阳的几名将领就更不可能感到轻松了。
而更要命的是,现在他们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冠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