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走到小营边缘,用辎车和栅栏将中军营与其他营地隔开,除了巡逻士兵之外,自然没什么人在干草和柴火旁烧烤,因此很是清净。
寻了一架结实的辎车爬上去坐好,软软的干草被她压在身下,就这么抬头看一会儿星星,想想自己的事。
“认得诸班星宿吗?”
“不认得,”她老实说道,“但那个是摩羯座,我是认得的。”
“……那是何物?”
陆悬鱼转过脸,有点意外,“文远不该在帐中吗?他们如何肯放你出来?”
“装醉即可,”张辽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颇擅此道。”
……打哪练的?
这个问题并没有被她问出口。
当初在长安都亭侯府,狗子们隔三差五凑一起喝酒,每次喝完,她就得跟着一群杂役们痛苦地996,除了高顺没拖没抬过之外,其他狗子基本都拖过,然而多数狗子虽然糟蹋吕布的屋子,酒量倒还可以,拖拽一下多半就会自己爬起来,迷迷糊糊地爬去客房躺平。
只有魏续是真死狗,喝了吐吐了喝,折腾完直接瘫倒在地上,哪怕是倒拖着两只脚走,留脑袋在地上摩擦摩擦,他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的。
她没见到魏续,也没问过他究竟下落如何。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了另一个问题。
“蹋顿的中军虽然阵型松散,但营中必定还有千余亲卫环绕左右,攻营又不比野外对阵,地形复杂崎岖,稍有不慎,便入死境……文远那一日,真的不怕死吗?”
张辽转过脸看着她。
“我自少时从戎,驻守雁门,生死之事已经习惯了。”
……她总觉得这种事很难习惯。
但张辽又淡淡地开口了。
“濮阳已失,咱们不能被蹋顿拖在这里。”
她又不吭声了。
缓缓而去的黄河南岸边上,也有星点灯火。
荀彧和陈群便坐在一只小船上,点起灯烛,摆上一壶酒,只是下酒菜稍微寒酸些,只有两碟青菜。
不过两个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菜肴上。
荀彧在看着北岸那忽明忽暗,连成一片的火光,陈群也在看,默不作声。
直到荀彧看完,表情很是安慰地转过脸来,想同这位朋友说说话,却看到陈群脸上的神情时,荀彧脸上淡淡的微笑忽然僵了。
于是陈群迅速将自己的头也转了回来,摆正。
他现在看起来也很从容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