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霸的大营就更加易守难攻了。
因此他在请陆白过来商议是走是留的事时,还有心情请她吃顿饭。
……饭是在湖畔吃的,有热腾腾的野鸡汤,有嫩嫩的烤羊肉,有切成细丝的鲜鱼,还有山里的果子,用蜜腌过再端上来。
“这景色如何?”
“空水澄澈,隔绝红尘,”她立刻说道,“神仙之境!”
臧霸哈哈大笑起来。
“这鱼是从湖里打上来的,鲜美之至,”这位大汉道,“陆校尉不妨尝一尝。”
她从善如流地尝了一筷子。
嚼起来又鲜又甜。
“诸班皆好,”她也笑道,“若再过几日来吃,就更加肥美了。”
“这个容易,”这位豪爽的泰山寇首领立刻道,“陆校尉既喜爱此处景色,将健妇营调过来便是!”
她的竹箸停了停,然后才慢慢地又夹起一筷鱼脍。
“有军令在身,不能渡河啊。”
“主公不曾强留你在北岸,”臧霸说道,“况且小张使君领残兵数千,也敌不过冀州军的。”
陆白还在那里细细地嚼鱼脍,一声也不吭,看起来犹犹豫豫的。
她这幅样子,十足像一个没经历过什么大阵仗的小姑娘,引得臧霸不自觉语气也重了几分。
“大军压境,陆将军既已南下,咱们四面皆敌,更该撤回徐·州才是。”
“咱们四面皆敌,”陆白突然说道,“旁人呢?”
她刚刚一声不吭时,心里还在想冀州军营中那些民夫。
如果用“董白”的视角去想,也想不出些什么,但换了“陆白”,她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了。
冀州许多地方已经十余年未曾有过战乱,黔首却活得那样困苦,原因就在营中那面“审”字大旗上。
河北名将多固然是多的,但她没听说过一位姓审的名将,只有治中别驾审配位高权重,但又未曾独领一军。
因此那位将领的身份呼之欲出了。
那些穿着烂掉的草鞋,如蝼蚁一般忙碌的民夫也就并不显得诡异了。
——袁绍四世三公出身,与河北士族倾心依附之间,没有决定性的因果关系。
真正的因果关系是他愿意将河北数州交给士族们去管理,他们得到了财富和权势,因此才用忠诚来回报他。
这种双赢的模式里,只有那些最底层的农人的命运是最悲惨的。
他们的田地,他们的房屋,乃至他们自己,都被士族肆无忌惮地掳掠一空,成为了袁绍所付出的代价。
但即使对袁绍来说,这也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陆廉在这里,会这样告诉阿白,如果某个人,或者是某个集团想建立新的王朝,他一开始绝不能让渡太多的权力给世家,因为在他不断统一天下的进程中,世家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底层百姓的负担也会越来越重,直至崩溃。
因此这是一个还不曾新生,却已经腐朽的势力。
袁绍此时仍然是这个中原最强大的诸侯,河北世家也在努力地为他打赢这一仗,就像一张弓一样,慢慢绷紧,展露出他可怕的实力。
有这样的敌人在面前,自然会产生四面皆敌的感觉。
但这样的敌人也并非无懈可击,陆白模糊地想,如果是阿姊,一定会有办法的。
况且……
“宣高将军驻守在南岸,可见兖州军有什么异动没有?”
臧霸一愣,“兖州军?乌桓人南下,夏侯惇都不曾从鄄城出来。”
“但这座营寨已经立起来许久了。”
当她这样轻轻地说出自己心中疑惑时,臧霸忽然明白了她话里未尽之语。
——他们面对冀州军时,的确心中有着不小的压力,但他们毕竟是在东郡打这一仗,而不是在自己家门前,他们也还没有开始这场残酷的大战。
——那么,已经旷日持久地陷入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