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将所有的草席都卖光了。
那天晚上,他熬了很久的夜来编一张草席,以至于灯油用得太多,又被妻子骂了一顿,憔悴极了。
总而言之,现在繁阳城已经被收拾出了一番新气象。
道路干净又平整,两旁的房屋也是如此这般,街上的行人穿着可以遮蔽身体的衣服,相互打招呼时,即使是不识字的黔首也会彬彬有礼。
即使是天子驾幸的濮阳,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排场了,毕竟陆廉在这些事上是出了名的粗心大意,哪怕天子在金根车上因为颠簸而磕破了嘴唇,她也不会升起半点愧疚之心的。
繁阳令对自己人这样折腾,对外人倒也一视同仁。
他创立了十分繁琐的规定,出入城的人都需要登记得十分详细,防止细作什么的进城,而这座城又不比以往,于是城中的奇怪现象很快就蔓延到了城外。
高顺来到这座城前时,发现了这里很不同寻常。
一般来说,护卫城池的兵马应该在城内,而不是城外,尤其是这种屯粮的城池。
但城外有好几处军营。
那些军营看起来也很怪异。
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哪家贵人来这里消遣秋游,栅栏和箭塔没建起来,但是出来进去总有不少仆役,其中甚至有不少美貌婢女,嘻嘻哈哈地结伴出入。
有些规模大一点的营寨,里面能看到旗帜,有些规模小一点的营寨,也看不到什么旗帜。
陷阵营的斥候在附近小心翼翼地转了几圈也不能理解这种情况,最后报告给了高顺。
想进城不太容易,高顺心想,但这些松散的私兵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营中所携辎重里,”他问道,“有没有彩缎丝帛?”
“没有。”
“……金玉玩器呢?”
“……也没有。”
上首处的将军问得勉强,下首处的军需官答得也很勉强。
将军沉默了,军需官悄悄地抬头,看向他的将军。
将军穿着一件补了几个补丁的罩袍,罩袍原本是红色的,当初还是温侯赏赐给将军的,他穿了这些年,渐渐褪色得快要看不出那明亮如火的色泽,倒是上面几个破洞都被将军差人用红色的布料补了上去。一眼望去,好像星星点点的血迹。
将军站起身来,罩袍里铠甲上的甲片互相碰撞,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罩袍虽然有些破旧,但那身铠甲却颇为坚固,汗水和征战无时无刻不在腐蚀它,而他用每天晚上卸甲后的细心养护令它始终保持着还不错的状态。
即使细心养护,上面许多甲片也有了不同程度的凹陷与兵刃的残痕。
他们的将军也没有世家子白皙俊秀的面庞。
他肤色黝黑,手上带着数道不容忽视的伤疤,以及长年累月拎着刀盾生出的茧子。
那怎么看都是个身经百战的武人,与只贪图享乐的世家子截然不同。而自将军往下,整个陷阵营都透露着这种气质。
因此他们想伪装……就很不容易。
高顺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将军?”
“营中可带了桐油与干柴?”
军需官突然精神抖擞,“这个!这个有!”
天色将晚,夕阳笼罩在这片平原上,将城池染出一抹温柔的色彩。
有妇人背着一筐草走进城,那也许是用来喂猪的,也许是用来编织草席的,总归是很重要的材料,她们因此排队站在城门处,等待着卫兵一个个地盘问和检查。
有贵人乘车从城里出来,那车是辎车,车里还有女子的调笑声。
又有年轻俊美的少年带着自己的随侍骑马入城,那既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也有一匹通体洁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但少年似乎觉得这样的一匹马骑起来太过乏味,于是又在上面缠了五色缎带。马儿跑起来时,缎带在风中也飘了起来,仿佛一道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