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就地分尸,一家一块地带回来。真正完成食其肉寝其皮的报仇。
她耐心地告诉他们那两头熊死在什么地方,这条路要怎么走。
她没有再继续说起那位挚友,她只是在回城时偶尔出一下神,就好像自那个小村庄到许城不是只有一条路,而是两条。
——带领兵卒攻破马铠军的武将可以有很多,不管选谁,都是其中的第一条路;
她的那位“挚友”似乎变成了第二条路。
但在她的眼睛里,这两条路都令她感到痛苦。
而在刘琰眼里,两条路都很美好。
那封信不是凭空出现在他家门前的,而是有人悄悄将信递给了他的心腹。
据说送信的人穿着很是破落,衣衫褴褛的模样与街头任何一个流民都无不同,但他言行举止却丝毫不似黔首。
那人身材高大,面目端正,举止进退有度,称得上彬彬有礼,心腹不仅如实地告知了刘琰,还特地闻了闻那封信。
“主君,这信香得紧!莫不是个女郎所写!”
刘琰嗤之以鼻,“你岂不闻颍川士族风雅,其中尤以荀彧甚,因此有坐席三日香的美谈!这必是哪一户阀阅世家行事低调,悄悄送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信看了一眼,而后神情大变。
“速出!”他嚷道,“守在外面,不许旁人前来搅扰!”
写信人的心思算不上高明,更称不上精巧。
因为没有一名身份地位都明晰的使者当面与刘琰谈判,他怎么能相信这封信真的是荀谌所写呢?这如果是个骗局呢?即使不是骗局,信里暗示的一切好处都只在纸面上,而刘琰是真真要拿脑袋去搏这份富贵的,他怎么敢呢?
如果这是一个愚笨鲁钝之人,他绝不敢下这样的决断,而是会惊慌失措地拿着这一纸书信去寻主公,剖明自己。
但刘琰是一个聪明人,他仔仔细细地读完那封信,白天读完,夜里又特地不令美姬前来侍奉,而是凑到灯前,反复又读了许多遍。
那字里行间,句句都写在了他的心坎上。
——青徐世家多已暗投袁公,唯有他不曾去投,这不是摆明了他才是最忠诚的那一个人吗?
——他这样的忠臣在刘备身边,刘备却不知爱惜,不曾委以重任,可称明珠暗投!河北多少有识之士为他扼腕叹息哪!
——若是有他襄助袁公一臂之力,天下不足平!
刘琰下定了决心。
今天不是他主动,而是刘勋主动的。
这位同样也是刘氏宗亲,但怯懦又愚笨的形象已经广为人知,刘琰本来不将他放在眼里的,但想一想这三家里,他去拜访张绣时,张绣一声不吭;他去拜访蔡瑁时,蔡瑁打哈哈;只有刘勋一个特别热情,刘琰说上句,他就立刻接下句,乖巧得像个二百多斤的胖子。
从这个人下手也好,他虽损兵折将,好歹还有个大郡为援,到时候若是登高一呼,再苦一苦百姓,说不定又能拉出万余庐江兵来。
今天的刘勋气色好极了。
他殷勤地拿出了许多种珍馐来款待这位来客,尊崇之意溢于言表。
“子台如此,”刘琰笑道,“实在是太过了。”
“若是旁人来,的确太过,”刘勋殷勤地为他斟了一点酒,“威硕却不比旁人哪!”
刘琰摸摸胡须,“主公麾下,名将如星,哪一位不比我更贵重?我若信此言,岂不轻狂之至?”
“他们,”刘勋轻轻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出身寒微,不堪大用,玄德贤弟偏重用那般卑贱之徒,却不知他们未受圣贤书,一朝得势便不知进退!诚为天下耻笑!”
面前这位汉室宗亲皱皱眉,“唉,我也常劝主公……”
“若无威硕进匡正之言,还不知汉室江山将来要成何模样哪!”刘勋大声道,“为江山社稷,也该整备酒席,谢一谢威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