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得到,因为大家不仅没提起,甚至也没人看见这个人。
他似乎凭空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也有民夫说起在涡水边见过他的轺车。
轺车华美,上面涂了新漆,还镶嵌了许多黄铜装饰,在阳光下颇为耀眼,与刘琰这位衣着华美,谈吐不凡的名士自然相称。
它就那样孤零零地丢在河边,上面沾了许多雪化之后的泥泞,只有两匹拉车的肥壮骏马还在撕扯着缰绳。
涡水里翻滚浮沉着许多因他而死的人,多他一个似乎一点也不多。
他的消失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心情。
酒宴终于还是散尽,世家豪强们很想凑上来,闹闹哄哄地再拍几句不要钱的马屁,刘使君看着却太过尽兴,以至于醉醺醺地听不进更多漂亮话了。
他们只好遗憾地离开这片灯火通明,缭绕着酒肉香气的国度,走进火把下的阴影里,窃窃私语起来。
——这一仗竟胜了,好熬人哪。
——我原有个谋算,刘备若是败了,咱们就……唉,唉,也不敢提了。
——我看这场仗,数月间恐怕是分不出胜负的,且先小心些!
——怎么分不出胜负?你想想,袁公是攻,刘备是守,这攻城略地,攻的是谁的城,略的是谁的地?
于是听者恍然。
徐庶走进刘备的后帐时,这位主君并未像上次那样威仪不肃地坐在榻上搓脚,案几上摆着地图,他就那么盘腿坐在案旁发呆。
听到脚步声的主公忽然回过神来,“元直,你看今日之势如何?”
刘备那张脸在人前总是很能端得住,甚至被人认为是喜怒不形于色,十分有城府丘壑,但此时灯下再看他,徐庶忽然看出了许多不安与颓唐。
“主公?”他问道,“主公疑从何起?”
“从今日来道贺的那些世家豪强。”刘备抬起眼,眼睛里黑幽幽的,冷静极了。
他们带来了许多称颂之语,其中有些甚至称得上僭越,而且还是真心实意的僭越。
虽然他们当中不少人在袁绍那边交了投诚信,但只要全家还在刘备地盘上一天,他们不仅不能公开迎王师,而且还一定要表现出自己对刘备那十足赤诚的忠心——尤其在刘琰事发后。
这个局不是刘备自己做下的。
不仅蔡瑁刘勋张绣参与其中,还有那些与刘琰共事十余年的同僚,从事后态度看来必定也对此事心知肚明。
这细想就很可怕,三岁稚童也知道保守秘密最要紧的事是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但从刘备往下这许多人都是知情者,却谁也没提醒平素知情识趣,长袖善舞的刘琰一声,而是全部选择了三缄其口,看着刘琰走上绝路。
刘备有这样的掌控力,那些士族豪强怎么能不心惊,怎么会不来卖力讨好?除了马屁之外,他们还力所能及地送来了许多家畜和布帛。
……他们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送来了!
那些窈窕的,丰满的,娴静的,活泼的女孩儿年纪小的只有十三四岁,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她们每一个都出身士族,每一个都是被悉心教养长大,因此有着花一样鲜嫩的容貌和知书达理的品行,也有着对未来梦幻一般美好的向往。
现在她们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头上插着珠玉制成的钗环,用辎车载着,含着恐惧的眼泪,被送到这个残破的,到处飘荡着尸臭的小城里,并且不得不做好与几十个同龄人分享一个四十余岁,出身寒微,半生戎马,且早有正室的夫君的准备。
徐庶对刘备的陈述略有点不满,他微笑了一下。
“主公膝下空虚,只有一位女郎,至今未有男嗣,此地士庶因而想为主公充实后宅,谋一个来日,也属寻常之理。”
“他们若是真这样想,为什么不送我粮草呢?”
徐庶愣了。
有无数辎车碾过黄河坚固的冰面,向南而去,辎车两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