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也将暗下去,这才宣布安营扎寨。
张辽的士兵没有过来报信,也很正常,他走的那么早就是不想雪地里有太多痕迹,谁知道曹操现在到底是已经打完了,抱头鼠窜了,还是狐疑地按兵不动呢?
营中一片风平浪静,只有一点小波澜。
有士兵在河边凿冰取水时不甚跌下河了,被捞上来后浑身湿透了,可怜兮兮地请求加一盆炭火取暖,军需官犹豫再三没舍得给这盆木炭,而是将这个小兵塞去一个部司马的帐篷里蹭炭火烤衣服,于是部司马又气冲冲地跑过来和军需官吵架,她巡营时见吵得正热闹,还凑过去也跟着那些小军官一起听一听,听军需官吵架时将部司马一个月里加了几次柴几次炭都搬出来,而部司马回击时则骂不愧是田主簿带出来的,真抠!
“这个要打军棍,”她小声道,“你记下来——”
张辽的骑兵就是那时候回营的。
他穿着甲,戴着头盔,但后背上扎了好几根箭矢,战马屁股上也扎了几根箭头,因此一人一马都是血淋淋的。
他一跳下马,那座下忠诚的伙伴就再也支撑不住,沉重地倒在了营前的雪地里,可他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只扑上前来跪下!
“将军!将军!”那个营中许多人都熟悉的,很爱在张辽耳边讲悄悄话,并且会用挑剔的目光去打量每一个陆悬鱼身边年轻郎君,总之就是要拐弯抹角推销自家将军的并州老兵跪在雪地里,用仓惶的目光和嘶哑的嗓子道出了她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张将军中伏!曹军势大!恳请将军发兵救援!”
她一瞬间整个人像是浸在了雪水里。
太史慈已经匆匆赶了过来,“我这就带兵去——”
“不必,子义守在营中便是,”她听到自己说道,“我要亲自去。”
她不仅听得到自己的说话声,更听到了胸腔里那颗心脏愤怒跳动的声音。
杨山确实不是什么险峻的名山,它甚至更适合称为“杨坡”,高低处不到百丈,偏偏铺开了方圆数十里,就这么起起伏伏,其上长满杨树,据说金秋时有风吹过,林中飒飒,有极美的景色,颇能引来周围士人带上妻女或是好友来林中溪边游玩。
此时那些金黄色的叶子早就落在泥土里,并安心地待在冰雪下,与那些冬眠的动物一起等待来年春时。落叶会化为养料,重新滋养这片美丽的树林,而那些动物则可以贪婪地吃掉被滋补的树木长出的新芽。
但它们此刻都被粗暴地翻出来了。
被无数马蹄,无数车辙,无数脚步从雪下翻了出来,这一片杨山都被迫从冬眠中苏醒,却没有野兽气势汹汹地去寻不速之客的麻烦。
那些手握长弓和弩机的人类实在声势浩大,将这片山林四面八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它们不能理解这些人类是打一头什么的猎物,更不理解那头猎物能填满多少饥饿的肠胃。
比野兽更迷茫的是这些人类狩猎的目标。
那同样也是一个人类,还是个一身戎装的男人,他的铠甲上也中了好几箭,有人在替他疗伤,有人在急切地对他说什么,有人在从口袋里抓出什么塞进嘴里,还有更多的人骑着马,在充满警惕地巡逻。
张辽已经冲锋了数次,数次都被挡了回来,他在追随吕布时遇到过这种事,但不多,但都比这次容易理解。
曹操到底不像他说的那样,对青州军全无图谋,而是在察觉到他设伏时,全力以赴地奔着他来了。
……但这也不像曹操一贯的战术啊!张辽困惑地想,这完全不符合曹操的利益!
他被困在林中,是因为四面射了一整天的箭,前排箭矢,后面三排重盾,铁了心要围成一个铁桶,将他死死扣在里面,他若是领兵冲杀,或许也能杀出,但势必损兵折将,伤亡者众。
不是什么人都能像袁本初那样攒下数万骑兵,他这三千骑兵,真是一个也不舍得